院门被叩响时,我正躺在老槐树下的藤椅上小憩。初秋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睡袍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身墨蓝色真丝睡袍是苏念那狐狸精去年送的,说是配我的银发,我没告诉他其实我更喜欢纯黑色。
"这位小哥,方大师在吗?"
门外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的恭敬。我半睁开眼,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身后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半降,露出苏念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自从二十年前顺手救了这只百年狐妖,他就以报恩为由赖在我这儿不走了,还三天两头给我介绍些"生意"。
"……"我懒得纠正对方的称呼,转身往院里走,"进来吧。"
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重新躺下,闭目养神。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犹豫停在三步开外。
"这位就是方大师?"中年男人压低声音问道。
"对。"苏念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别看他这副德行,正经是位得道高人。"
我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苏念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他今天穿了件骚包的酒红色衬衫,领口两颗扣子没系,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典型的狐妖做派。
中年男人搓了搓手,恭敬地向前半步:"大师,关于那栋楼..."
"此事我已知晓,无需多言。"我打断他,"明晚9点,可否?"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喜形于色:"好的好的!明晚会派车来接您。需要准备什么法器吗?香烛纸钱什么的..."
"不必。"我重新闭上眼睛。
"那...事成之后钱会打到您账户上。"男人语气轻快了许多,显然没想到这么顺利,"不打扰大师清修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院门轻轻合上。苏念却没走,我听见他跳上石桌的声音,接着是茶壶被拿起的动静。
"砚哥,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茶香随着水声弥漫开来,"上次那个煤矿老板出价五百万,你连门都没让人家进。"
我睁开一只眼:"你带来的人,我总要给点面子。"
"哟,我什么时候面子这么大了?"苏念递来一杯茶,狐狸眼弯成月牙,"以前那些不也是我引荐的么,你还不是照样赶走了?"
我没接他的茬,抿了口茶。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这狐狸倒是会享受。
"好了,不开玩笑。"苏念忽然正色,尾巴在身后若隐若现,"说吧,那栋楼究竟有什么问题?"
茶盏在指尖转了半圈,我抬眼看他:"七星封煞,极阴之地。"
苏念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难怪请了那么多和尚道士都没用……你要小心。"
我微微颔首,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次日傍晚,我换了身黑色道袍。这袍子看似普通,实则用天山雪蚕丝织就,水火不侵,刀枪难入。银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腰间挂着个巴掌大的布袋,里面装着几样常用法器。
苏念靠在门框上打量我:"啧啧,人模狗样的。"
"滚。"我弹了下手指,一道气劲打在他额头上。
黑色轿车准时停在院外。上车后,中年男人——他自我介绍姓李——开始详细介绍那栋楼的情况。
"44层,每层8户,电梯经常莫名其妙停在13层..."李总擦了擦汗,"最邪门的是地下室,好几个保安说看见穿红衣服的女人..."
我闭目养神,任由他絮絮叨叨。这些表面现象都不重要,真正的麻烦藏在更深的地方。
车停在新建的商圈边缘。夜幕下的高楼灯火通明,唯独那栋44层的公寓楼漆黑一片,像一把利剑直插夜空。李总说什么也不敢下车,只递给我一张门禁卡。
"大师,我就在这儿等您..."
我摆摆手,独自走向大楼。夜风拂过,带来一丝腐朽的气息。普通人看不见的黑气从楼体渗出,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墨汁。
门禁系统早已失灵,我轻轻一推,玻璃门就无声滑开。大堂里尘埃满地,前台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电梯指示灯诡异地亮着,显示停在13层。
"无聊的把戏。"我嗤笑一声,转向消防通道。
楼梯间比想象中干净,似乎经常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使用。爬到13层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袭来。走廊尽头,一个红衣女人背对我站着,长发垂到腰际。
"尘归尘,土归土。"我弹出一道金光,那身影尖叫一声化作青烟消散。
这只是开胃小菜。我继续向上,每过几层就会遇到些游魂野鬼,大多浑浑噩噩,不成气候。直到登上顶楼,真正的异常才显现出来——
本该是45层的位置,现在是个空旷的平台。七根锈迹斑斑的铁管呈北斗七星状排列,中央画着个早已褪色的法阵。我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感受到微弱的灵力波动。
"果然如此。"
站起身,我结了个复杂的手印。赤色闪电从指尖迸发,划破夜空。下一刻,雷声轰鸣,数道天雷精准劈在七根铁管上。电光中,整栋楼的阴气如潮水般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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