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港,深夜。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柴油与铁锈的味道,吹拂着编号c7的废弃集装箱码头。探照灯惨白的光柱刺破黑暗,在堆积如山的集装箱迷宫中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紧张,无线电静默中,只有心跳声在便衣侦查员的耳膜中轰鸣。
“目标车辆确认进入c7区!黑色无牌改装厢式货柜车,最后消失点在‘巨鲸’号货轮装卸区附近!” 耳麦里传来外围观察哨急促的低语。
老周像一块礁石般立在阴影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巨大货轮阴影笼罩的区域。他身后,是福州反诈支队和特警组成的联合行动组,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目标:危暐(Vcd)和他的“鹰巢”核心设备。
“各组注意,” 老周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砂纸摩擦,“目标极度危险,携带未知技术装备。行动目标:生擒危暐,缴获核心设备。行动代号:尘光。行动开始!”
命令如同无声的电流。数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从不同方向,利用集装箱的缝隙、龙门吊的钢架阴影,向着目标消失点无声而迅疾地渗透。特警的夜视仪镜片里,幽绿的世界中,那辆黑色厢式货车的轮廓在装卸区深处若隐若现,车门紧闭,如同一块沉默的黑色墓碑。
距离拉近到五十米。突击组已经占据有利攻击位置,爆破手无声地靠近车门铰链位置,准备进行定向破拆。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其低沉、却仿佛能直接穿透颅骨、引发内脏共振的怪异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那辆黑色厢式货车内部爆发出来!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某种高频震动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靠近货车的几名突击队员瞬间脸色煞白,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袭来,有人甚至控制不住地干呕出声,动作明显迟滞!
“干扰!强物理场干扰!” 耳麦里传来技术支援组惊骇的声音,“所有通讯…全部中断!强电磁脉冲覆盖!我们的设备…失灵了!”
几乎在通讯中断的瞬间,那辆黑色厢式货车的侧面和顶部,数块看似锈蚀的金属板突然滑开,露出下面蜂窝状的发射阵列!没有火光,没有硝烟,只有空气在那些阵列前方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剧烈扭曲!
“砰!砰!砰!砰!”
数名隐蔽在集装箱顶部的狙击手和观察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们藏身的集装箱外壁瞬间向内凹陷出可怕的深坑,钢板上出现蛛网般的恐怖裂痕!狙击手闷哼一声,从高处翻滚跌落,狙击步枪扭曲变形!这不是子弹,是某种恐怖的高能定向冲击波!
“散开!找绝对掩体!” 老周目眦欲裂,嘶吼着下达命令,声音却被淹没在诡异的嗡鸣和冲击波撕裂钢铁的巨响中。整个抓捕行动瞬间陷入混乱!
【达州,军事看守所审讯室:荣誉的囚笼】
与福州港的血火混乱截然不同,这里的空气凝固如铅。林奉超穿着没有军衔的军绿色作训服,腰杆依旧笔挺,坐在冰冷的金属审讯椅上。他脸上没有付书云那种崩溃的痕迹,只有一种被冰封的平静,眼神锐利如刀,直视着对面来自军事检察院和反诈中心联合组成的审讯组。
“林奉超上尉,” 主审军官声音沉稳,却带着千钧之力,“付书云已经全部交代。你利用职务便利,窃取、篡改加密通讯指令,为以危暐(Vcd)为首的特大跨境金融诈骗、非法人体实验犯罪集团提供信息传递、指令下达和巨额资金转移通道。证据链完整,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奉超嘴角勾起一丝极淡、近乎蔑视的弧度:“证据?伪造的指令?被胁迫的污点证人口供?军事检察院就靠这个指控一名在役军官?我所有的通讯操作,都有加密日志记录,符合条例。付书云?一个意志薄弱、被金钱腐蚀的败类,他的攀咬,能作为呈堂证供?” 他巧妙地回避了核心指控,将军方严格的通讯日志管理制度作为自己的护身符——他确信,危金根在福州空管中心发动的“数据海啸”,已经彻底抹去了他访问“蜂巢7号节点”的关键痕迹。
审讯陷入僵局。林奉超像一块裹着冰的顽石,用沉默和程序规则构筑壁垒。
【福州港:相位转移】
“周队!看车顶!” 混乱中,小王嘶哑的声音穿透了令人作呕的嗡鸣。他蜷缩在一个重型钢制货盘后面,举着一个特制的、能勉强抵抗强电磁干扰的多光谱成像仪。
屏幕上,那辆黑色厢式货车的顶部,一个碟形的装置正在高速旋转!装置周围,空气的扭曲达到了极致,光线如同被吸入漩涡般发生怪异的偏折!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成像仪显示,整辆货车的热信号正在急剧衰减、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仿佛它正在从这个物理空间“淡出”!
“相位雷达…妈的!是实验性的相位干扰\/隐身技术!” 老周瞬间明白了危暐的底牌!这不是单纯的武器,这是利用特定频率的复杂能量场,强行干扰甚至短暂扭曲目标区域的空间物理特性,达到“隐身”和制造绝对防御屏障的目的!危暐的“蚀巢”供能技术,其根源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可怕!
“不能让他启动完成!” 老周怒吼。一旦让危暐的“相位隐身”完全启动,他将彻底消失在所有常规探测手段下,如同幽灵般逃遁!
“强攻组!不惜代价!打断车顶装置!” 老周的声音带着决死的意志。
几名特警顶着强烈的眩晕感和冲击波的威胁,利用冲击波发射的短暂间隙,如同猎豹般从掩体后冲出!子弹精准地射向车顶的碟形装置!
“叮叮当当!” 子弹打在装置外壳上,溅起刺目的火花,却未能穿透那层特殊的能量偏导护甲!装置旋转得更快了!货车的轮廓在视觉和热成像上已经变得如同水中的倒影,摇曳不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并非来自抓捕组,而是来自那辆货车的底盘下方!巨大的冲击力将沉重的货车都掀得离地半米!浓烟和火光瞬间腾起!
爆炸打断了碟形装置的旋转!那令人崩溃的嗡鸣声戛然而止!扭曲的空气瞬间恢复了正常!
“怎么回事?!” 老周愕然。
“报告!不是我们的人!” 耳麦里传来外围队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爆炸物…爆炸物是预先埋在货车下方的!遥控引爆!有人…有人要杀危暐灭口!”
浓烟中,黑色货车的车门被从里面猛地踹开!一个穿着黑色连体服、戴着呼吸面罩的瘦削身影(危暐)踉跄着滚了出来,手中死死抓着一个银白色的金属手提箱(“鹰巢”核心)。他显然被爆炸冲击波震伤,动作迟缓,面罩下的眼神充满了惊惶和怨毒。他暴露了!
“目标出现!核心手提箱确认!抓!” 老周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无数道身影从四面八方的掩体后扑出,扑向那个刚从相位隐身边缘被炸回现实的幽灵!
【达州审讯室:破壁之刃】
审讯官看着林奉超冰封般的脸,知道常规手段已无效。他缓缓拿起另一份文件,声音低沉而沉重:
“林奉超,你口口声声维护军人的荣誉和程序正义。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你妻子名下那个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离岸空壳公司——‘星盾安全咨询有限公司’,近三年接收的、来自付书云洗白渠道的、总计超过两千三百万美金的‘咨询费’,是什么性质?”
林奉超冰封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
审讯官继续加压,语调带着悲悯的残酷:“还有,你儿子…林晓阳,今年十六岁,在加州圣何塞那所着名的私立高中就读,每年学费加‘特殊安保托管费’超过三十万美金。这笔持续了四年的巨额支出,以你和你妻子公开的合法收入,如何支撑?难道也是‘特殊经费’的一部分?”
林奉超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挺直的腰背第一次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僵硬。妻儿,是他精心构筑的、远在阳光彼岸的“安全屋”,是他内心深处最不容触碰的软肋,也是他沉沦罪恶深渊最直接的证据和软肋。
“你们…你们…” 林奉超试图维持强硬,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这是污蔑!是构陷!我要见我的律师!见我的上级!”
“你的上级?” 审讯官冷笑一声,将最后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照片上,是福州空管处长危金根被两名纪委工作人员带离办公室的瞬间,肩章已被摘下,脸色灰败。“危金根涉嫌滥用职权、危害国家安全、包庇重大犯罪嫌疑人,已被采取强制措施。你指望的‘庇护’,已经塌了。”
看着危金根被捕的照片,林奉超眼中最后一点侥幸的冰层,轰然碎裂。他赖以维持的心理支柱——权力的庇护、程序的壁垒、远方的“安全屋”——在铁证和妻儿命运赤裸裸的曝光下,彻底崩塌。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不再是那个冷静的军官,而是一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失败者。沉默,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福州港:尘光落定】
危暐在多名特警的合围下如同困兽。他试图打开那个银白色的手提箱,手指在箱体上快速按动,箱体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还有最后一道保险。
“放下箱子!举手投降!” 厉喝声响起。
危暐猛地抬头,面罩下露出的眼睛血红,充满了疯狂和不甘。他非但没有放下箱子,反而将手指狠狠戳向箱体上一个红色的按钮——那显然不是开启键!
“阻止他!” 老周怒吼。
距离最近的一名特警如同炮弹般射出,一个精准的擒拿锁喉,死死扣住危暐的手腕,另一只手闪电般劈向他的颈侧!危暐眼前一黑,身体软倒。那只即将按下自毁按钮的手指,无力地垂下。银白色的手提箱,“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被迅速控制。
老周大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个冰冷的手提箱。箱体上,一个微小的蚀刻标志在探照灯下泛着幽光:一个由复杂电路纹路构成的蜂巢图案,中央是一只狰狞的蜂后轮廓。
“蜂后之巢…” 老周低声念道,目光如电,扫向昏迷的危暐,“你只是个看巢的工蜂。真正的蜂后…是谁?”
港口的风,卷起硝烟与尘埃。尘光的坐标,终于在血与火的淬炼中,锁定了第一个核心节点。但蜂巢深处的阴影,依旧盘旋不散。缴获的“相位雷达”和“蚀巢”核心,如同潘多拉魔盒,预示着更深的黑暗与更激烈的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