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帅帅意识湮灭前的神经脉冲被成功破译——那并非无意义的挣扎,而是用生命最后3.7秒刻下的精密坐标。
“Vcd-7”——指向淮南监狱深处某个特定编号的活体供能单元。
老周握紧拳头,指尖嵌入掌心渗出血丝:“这坐标是帅帅用命换的,是他的血书!”
物证室灯光惨白,照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去淮南监狱!把‘蚀巢’给我掀开!一寸一寸地掀!”
强光灯灼烧着福州物证分析室的空气,把每一粒悬浮的灰尘都钉死在惨白的光柱里。服务器风扇持续不断的嗡鸣,如同为屏幕上那片死寂的灰白大脑模型奏响的、永不停歇的安魂曲。
老周手中的镊子悬停在那块焦黑扭曲的存储芯片残片上方,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屏幕上,林奉超日志最后几行冰冷的文字,像刻在墓碑上的铭文。技术员小王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毒理报告上代表莫达非尼衍生物和未知神经抑制因子的浓度曲线,如同两条剧毒的蝰蛇,在“安全阈值”的红色警戒线上方疯狂扭曲、攀升,最终死死咬在致死剂量的三倍峰值之上!
“双倍抑制剂……”小王的声音在颤抖,屏幕上张帅帅的大脑三维模型在模拟的墨黑色洪流冲击下,如同被投入强酸。前额叶皮层象征逻辑与计划的复杂神经网络瞬间溶解;海马体储存记忆的幽蓝光点如风中烛火般成片熄灭;代表情感与恐惧本能的杏仁核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化为死寂的灰白。整个模型在数秒内被彻底“漂白”,陷入象征绝对虚无的、均匀的死灰色。那条贯穿模型的、代表能量抽取的猩红管道,徒劳地搏动了几下,最终也归于沉寂。
“他不是失误!是处决!”老周的声音如同从极地冰层下挤出,镊子尖狠狠点在日志里那句冰冷的“容器…已废”上。
物证室内死寂如墓。屏幕上那片被彻底漂白的死灰,是人被异化为纯粹能源最残酷的证明。
突然,小王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周队!看这个!帅帅意识湮灭前最后3.7秒的复合神经脉冲——频谱图出来了!”他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将国家神经科学研究所同步传输过来的原始频谱数据导入分析系统。屏幕上,那片代表意识彻底死亡、绝对虚无的灰白区域中央,一个微小的点被高亮放大。复杂的线条在屏幕上飞速构建、叠加、旋转。
“伽马波(30-100hz,高阶认知\/逻辑)与超高幅西塔波(4-8hz,深层情感\/记忆)的极限叠加……峰值强度撕裂了所有模拟阈值……”小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将频谱图不断放大、分解,“这结构……这结构不对!太规整了!不像是垂死挣扎的随机爆发!”
老周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钉在屏幕上。那簇短暂如电光石火、强度却撕裂混沌的脉冲尖峰,在频谱分析视图下被无限放大。那些跳跃的线条,那些不同频段能量诡异的耦合点,那些在墨黑洪流中倔强刺破黑暗的尖峰……它们并非混乱无序的生命回响。它们太工整了,工整得近乎冷酷,带着一种将生命最后残渣压榨到极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秩序感。
一种精准到毫秒的秩序。
一个冰冷而微弱的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老周的心脏。他猛地抓起旁边加密通讯器,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声音嘶哑得如同砂轮摩擦铁器:“张检!我是老周!帅帅最后那3.7秒的原始神经脉冲数据,全部!立刻!发过来!一点都不能少!现在就要!”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物证室里只有服务器风扇更显凄厉的悲鸣。老周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强光灯惨白的圆圈里来回踱步,冰冷的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浸湿了粗糙的衣领。屏幕上那片象征意识彻底湮灭的均匀死灰,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嘲讽,嘲笑着他们之前的绝望。
“滴——”一声尖锐的提示音撕裂寂静。
传输进度条瞬间拉满!庞大的原始神经脉冲数据流,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轰然涌入物证室的中央服务器!系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屏幕瞬间被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代表着不同频率和强度的复杂数据流淹没。无数代表神经信号的0和1,如同亿万只疯狂爬行的黑色甲虫,瞬间覆盖了整个视野。
“加载算法库!所有模式识别、信号解码、加密破解工具全部启动!最高优先级!”老周几乎是吼出来的,脖颈上青筋暴起。
小王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一片虚影,汗水从他额角滴落,砸在键盘上。冰冷的指令被飞速输入,强大的分析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开始在这片由张帅帅生命最后3.7秒燃烧成的数据海洋里疯狂掘进。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开始被不同颜色的标记和筛选框切割、归类、重组。代表伽马波的尖锐高频信号(蓝色)和代表深层情感记忆的西塔波(红色)被强行剥离出来,在特定的时间节点被强行“对齐”。分析引擎冷酷地寻找着任何可能的、超越生理极限的规律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物证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密集爆响和服务器风扇越来越尖锐的嘶鸣。
“强行对齐失败……生理噪声干扰太大……”小王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屏幕上代表匹配度的红色进度条在20%左右艰难地挣扎、停滞不前。
“失败?”老周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盯住小王,“再试!换算法!用他警校时期的密码学偏好模型!他最后能爆出这种脉冲,就一定能留下只有我们能看懂的东西!那是他的命!他唯一能留下的东西!” 老周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想想他!他就在这脉冲里!他在等我们!”
小王浑身一震,手指僵硬了一瞬。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不顾一切的疯狂。他调出加密档案,载入张帅帅在警校时期参与密码学特训留下的所有数据模型和个人偏好分析报告。一份尘封的警校成绩单在屏幕上闪过——密码学原理,满分;非线性加密应用,优秀;信息隐藏技术,特优……一个属于张帅帅的、独一无二的密码逻辑轮廓被强行构建出来,如同一个无形的筛子,粗暴地插入了那混乱的原始脉冲数据流!
分析引擎再次发出低沉轰鸣,这一次,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屏幕上,代表匹配度的红色进度条猛地一跳!
30%……50%……70%……
“有了!强行嵌入匹配!”小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沙哑,“特定时间节点上的西塔波振幅被强行压制!伽马波频率出现异常叠加!这……这是人为!绝对是人为植入的信号调制!他在……他在用最后的意识编码!”
屏幕上,一片混乱的彩色数据瀑布中,几个极其微弱、但位置异常精确的时间节点被高亮标出!代表西塔波(红色)的振幅在这些点上被强行“削平”,而代表伽马波(蓝色)的频率则在同一个瞬间陡然拔高、并叠加了极其细微的、完全不符合生理规律的谐波!这不是自然的神经活动,这是用灵魂最后的灰烬,在混沌的神经电信号风暴中,刻下的一道道人工刻痕!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用烧红的烙铁在石板上刻字!
“解码!按他习惯的嵌套模型!快!”老周的声音在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小王的手指带着残影,将刚刚识别出的那几个异常时间节点坐标输入解码程序。屏幕中央,代表破解进程的窗口疯狂闪烁。一行行冰冷的二进制数据流被强行拆解、重组、转换……数字在疯狂跳动,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心律。
骤然间,所有的闪烁和跳动瞬间停滞。
屏幕中央,解码窗口的字符跳动戛然而止。一行简洁、冰冷到令人窒息的字符,在死寂的屏幕上无声地浮现:
Vcd-7
这行字符在惨白的屏幕上燃烧,像一道用张帅帅的血肉和灵魂烧铸成的烙印。
物证室里死寂无声。服务器风扇的嗡鸣消失了,强光灯灼烧空气的声音消失了,连心跳声都仿佛被抽空。时间凝固了。老周和小王如同两尊被瞬间冻结的石像,只有眼球死死地、死死地钉在那行字符上。
“V……Vcd……”小王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无法理解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这……这是什么意思?”
老周没有回答。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那行字符,瞳孔深处仿佛有地核深处的岩浆在翻涌、积蓄。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布满老茧和血痕的粗糙手指,指向屏幕。那根手指在难以察觉地剧烈颤抖,如同承受着千钧重压。
“Vcd……”老周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闷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滚烫的、要将牙齿咬碎的恨意,“是他的绰号……危暐(Vcd)……”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被强行拉开,充满了金属摩擦的嘶哑和血腥味,“‘7’……是编号!是坐标!是位置!”
他霍然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浸透汗水和物证尘埃的旧夹克猛地扬起。惨白的灯光下,他的脸如同刀劈斧凿的岩石,每一道皱纹都深深刻着沉痛的沟壑,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却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那火焰的亮度甚至盖过了头顶刺目的强光灯!
“这坐标……”老周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濒死巨兽发出的、震碎灵魂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子弹喷射出来,砸在冰冷的墙壁和仪器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是帅帅用命换的!是他的血书!是他用最后一点魂灵烧出来的路标!”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激光束,穿透物证室的墙壁,死死钉向淮南的方向。
“去淮南监狱!”老周的吼声带着钢铁撞击的轰鸣,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震得玻璃器皿嗡嗡作响。他那只刚刚指向屏幕、还在颤抖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嵌入掌心的指甲带出更深的血痕,一滴暗红色的血珠沿着他粗糙的手腕蜿蜒而下,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绽开一朵刺目的小花。
“把‘蚀巢’给我掀开!”他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卷起的风暴,裹挟着焚尽一切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意志,“一寸!一寸地!给我掀开!掘地三尺!把藏在里面的鬼!给我揪出来!”
命令如同无形的冲击波,轰然炸开。整个物证室,连同走廊上待命的警员,瞬间被点燃。沉重的脚步声、对讲机尖锐的呼叫、装备碰撞的金属脆响,汇成一股钢铁洪流,带着老周用血与火淬炼出的意志,冲向门外沉沉的夜色,目标——淮南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