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孩子转一圈的结果就是,离天安门城楼越来越远了。
涌入广场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挤。
杨福平捏了一把汗,这么多人,生怕有坏分子捣乱。
人群里不时的能看到穿军装的人在来回走动。
虽然从近城楼处挤了出来,可赖好还能看到阅兵方阵的尾巴。
杨福平抓紧了孩子跟媳妇:“别再挤出去了,再出去挤都挤不进来。”
红妞使劲儿仰着脖子从人缝里往外看:“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问题问的好,终于在一片熙熙攘攘中,城楼上迎来了这个国家的启明星。
杨福平在过后的日子里,无数次的回想这一天。
回想这天五星红旗漫卷,共庆山河换新天。
1949年10月1日的北京天安门广场,三十万群众从破晓时分便如潮水般汇聚。
工人昂首挺胸穿上整洁的工装,农民跋涉百里带来沾着泥土芬芳的麦穗,学生用冻红的手指紧攥自制标语。
下午3时整,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以洪亮的湘音向世界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声浪穿透云层时,54门礼炮28响的轰鸣震落城楼檐角的积尘。
第一面五星红旗在《义勇军进行曲》中缓缓攀升,绸缎拂过旗杆的沙沙声让无数饱经战乱的面庞淌下热泪。
朱德总司令乘敞篷吉普检阅三军,年轻士兵绷直脖颈喊哑了嗓子,坦克履带在青石板上刻下深痕,银色战机群掠过琉璃瓦时撒下传单如雪。
当暮色浸透燕山轮廓,长安街的点点灯光,蜿蜒如觉醒的巨龙。
历史在此刻完成壮丽的转身,五千年文明古国终于挣脱枷锁,带着弹痕与希望走进属于人民的纪元。
杨福平心潮澎湃。
周围环绕的面庞也各个激动不已。
等激情略略褪去一些后。
才听清刘翠芬喊的什么:“你闺女要睡着啦!”
红妞要睡觉,可小锁跟小柱儿已经睡着了。
三大三小费劲的挤出了还没怎么散去的人群。
福安表示,他可以一带二。
被刘翠芬给拒绝了:“你背红妞,我背小柱,一会儿走出这段儿了,看看能不能找到黄包车!”
人群在徐徐散去,肾上腺素干了一天的活儿。
这会儿连精神头十足的福安,都略微有些疲惫了。
可为母则刚,刘翠芬背着小柱,一句抱怨也没有。
走出了一里地,才找到一辆黄包车。
杨福平决定拒绝了福安的提议:“你坐上去,抱着两个孩子,让红妞靠着你。我跟你嫂子随后跟上!”
实在是这个时间,散去的人那么多,真不一定能找到第二辆。
福安看看嫂子,也是不容拒绝的样子。
于是只好皱着眉头坐上了车,调整好三个孩子的姿势。
杨福平跟媳妇目送黄包车提前回去。
同时长出一口气,然后相视而笑。
不管背动背不动,要真是背着孩子走那么远,那可真是活遭罪。
此刻繁星满天,杨福平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咱俩得多少日子没有单独出来逛逛了?”
刘翠芬拖着酸软的腿扫兴道:“多少日子我不知道,我单知道,你要是再继续看天,咱们真得走着回去了,刚有个黄包车被人喊走了!”
杨福平脚下一个踉跄,立马回归现实:“哪儿哪儿?我真没看着!”
刘翠芬直勾勾的瞅着杨福平不算大的眼睛,眼神儿里满是嫌弃。
仿佛在说,你眉毛底下那俩窟窿,是出气儿的嘛?
两口子齐心协力,终于又走出一里地后,找到了一辆黄包车。
坐上去之后,摸着有些木然的脚。
刘翠芬感叹道:“要知道这么累······”
杨福平问道:“那你就不来了?”
刘翠芬莞尔一笑:“要知道这么累,我就带着板凳来!”
哈哈哈哈,拉黄包车的都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位大姐说话真有意思。
今儿这可是开国大典,咱们穷人当家做主的政府,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娘老子都去看了,带着板凳去的!
上午拉了几趟之后,我把车存在一个相熟的人家,也去看了。
嘿,看着真提劲儿!
这不,刚回来取了车,就碰上您二位了,也算有头有尾,挣出来了今儿的车份儿!”
杨福平这会儿晃的昏昏欲睡,只礼貌性的回了两句。
终于赶在两口子都要睡着之前到了家。
确认完三个孩子已经各回各屋,且家里一个人都不少。
杨福平揉了揉眼,准备进屋睡觉。
杨远信也打着哈欠来了句:“也不知道老刘今儿去看了没有!”
刘翠芬终归还是没拗得过自个儿爹。
原名刘耀武,现名刘明辉的弟弟,带着自个儿老子一起住进了无名小胡同。
刘老爷子告别了挺投缘的亲家。
这几个月中间倒是也来过两次,可来去匆匆的,这让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个同龄的亲家,没事儿说说乐乐挺放松的杨远信,一有事儿都想起来老刘,总觉着他一个老头跟儿子住一起,有活到老干到老的嫌疑。
刘老爷子搬走之后,还来见了杨远信两三次说说话。
最后一次,问他现在情况,嘴上都说好好好。
可看着脸上眼袋不小,脸上浮现了一层不健康的白色。
杨远信担心的委婉劝解道:“咱们上了年纪的人了,平日里得注意保养,枪里有子弹那是存着保命的,别没事儿铁杵磨成针!”
臊的刘老爷子好几个礼拜都没来吐槽儿子了!
估计是白天维持秩序的时候,杨远信又想起来刘老爷子,这才开口问了句。
杨福平脑子里仿佛灌进去半斤香油,爷俩各说各的,分别进屋。这一晚上,大家睡的都很踏实。
没一个起夜的。
于是小锁跟小柱,华丽丽的尿床了!
一大早,杨福平梦见自家在大海里游啊游的游不到岸边。
扑腾着睁开了眼,只觉得屁股下面一片儿潮湿。
扭头一看,俩儿子睡的头对头,特意把尿湿的那一片儿留给了自个儿。
杨福平看看炕上,就爷仨,估计是刘翠芬去做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