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七审判庭的柚木大门缓缓推开时，林昭的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他喉结动了动，掌心的病历复印件被汗水洇出褶皱——那是母亲冤案最锋利的刃，此刻正贴着他的皮肤发烫。
旁听席上坐满了人。
张琳特意选了前排靠左的位置，深灰色西装袖口沾着今早匆忙赶来时蹭的咖啡渍，她低头整理案卷，指尖却在微颤。
王志强缩在最后一排阴影里，剃青的后脑勺泛着冷光，自打进门就没敢抬头看林昭一眼。
\"再审听证会现在开始。\"主持人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原告席，\"请申诉方代理人陈述。\"
张琳\"唰\"地站起来，法袍下摆带起一阵风。
林昭注意到她耳后那枚珍珠耳钉——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款式，昨天她特意借走说\"要替阿姨见证\"。\"本案核心争议在于，2012年7月15日交通事故案中，关键证据'目击证人证词'与'伤情鉴定报告'存在重大疑点。\"她翻开案卷，纸张摩擦声在寂静的法庭里格外清晰，\"申诉人林秀兰之子宫昭先生，通过合法途径取得了新证据。\"
林昭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系统面板在他视网膜边缘浮动，\"跨时空感知\"技能图标微微发亮——那是他用三个月功德值兑换的，能还原特定人物在关键时间点的感官记忆。
此刻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像十二岁那年蹲在派出所门口，听着母亲喊\"我没撞人\"的声音从铁窗里渗出来。
\"传证人林昭到庭。\"
林昭起身时，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走向证人席，经过王志强身边时，那男人突然抖了一下，喉结滚动着别开脸。
林昭在证人席站定，对着摄像机调整呼吸：\"我申请播放一段音频。\"
U盘插入投影仪的\"滴\"声里，法庭的灯光暗了几分。
\"秀兰姐，你别急。\"是周明远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讨好，\"王总说只要你认了全责，赔偿金他全出，不会让你坐牢的......\"
\"我没撞人！\"女人的声音清亮里带着尖锐，正是林昭记忆里母亲的音色，\"那孩子明明是自己跑上马路的，你当时也在场，你看到的！\"
\"可、可伤情鉴定......\"
\"伤情鉴定？\"林母冷笑一声，\"你昨天还说那老人只是软组织挫伤，今天怎么就变成粉碎性骨折了？
周明远，你摸着良心说话！\"
音频戛然而止。
法庭里炸开一片议论声。
张琳快步走到投影仪前，举起一沓复印件：\"这是我们从黑市诊所调取的原始病历，显示伤者实际伤情为左小腿软组织挫伤，与庭审时提交的'粉碎性骨折'鉴定完全不符。\"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也就是说，所谓'伤情鉴定'是伪造的！\"
\"反对！\"李法官的代理律师\"腾\"地站起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两道冷光，\"申诉方提到的'黑市诊所'取证程序不合法，且'跨时空感知'属于主观推测，无法律依据！\"
林昭望着对方领口那枚银色律师徽章，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直觉强化Lv.4\"的说明——能捕捉到常人忽略的微表情。
他看见代理律师右手无名指内侧有一圈淡白的痕迹，是长期戴戒指留下的，而此刻他左手正死死攥着黑色公文包的提手，指节泛白。
\"那这个呢？\"林昭从西装内袋取出另一个U盘，\"王志强先生的私人账户流水显示，2012年7月12日，也就是案件宣判前三日，有一笔38万的转账，收款方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听席，\"李正雄法官的夫人周淑芬女士。\"
代理律师的脸\"唰\"地白了。
\"反对！
这是对我当事人的恶意诽谤！\"他的声音明显发虚，公文包\"啪\"地砸在桌上，\"李法官已退休多年，身体抱恙无法到庭，书面说明中明确表示从未参与任何违法操作！\"
林昭笑了。
他想起昨夜系统突然弹出的提示：\"检测到关键人物李正雄存在记忆篡改痕迹，'命运干涉'技能可激活。\"此刻他能清晰看见代理律师后颈渗出的汗珠，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系统机械音：\"技能准备完成，当前功德值，可维持120秒。\"
\"李法官，您还记得2012年7月11日晚上吗？\"林昭转身望向大屏幕，那里正投着李正雄的证件照，\"那天您办公室的台灯坏了，王志强提着黑色皮箱进来，说'案子要快点结，上面催得紧'。
您打开箱子时，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
他缓缓闭上眼睛。
视网膜上浮现出系统面板的蓝光：\"命运干涉·启动。\"
旁听席突然响起重物坠地的闷响。
林昭睁眼时，李正雄不知何时出现在法庭后方——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佝偻着背，眼神混沌得像蒙了层雾。\"我......我收了。\"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王志强说那女人撞了人，赔点钱就能了事......可后来我才知道，伤情鉴定是假的......\"
代理律师\"咣当\"撞翻椅子，扑过去要扶李正雄，却被老人一把推开。\"是我对不起小林家闺女......\"李正雄颤巍巍指向林昭，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往下淌，\"那姑娘被押走时，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这十年，没一晚睡得着......\"
\"休庭！\"主持人猛拍法槌，声音都变了调，\"全体人员原地待命，等候进一步调查！\"
法警冲进来时，林昭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累计功德值，'直觉强化'技能升级至Lv.4——当前效果：可捕捉目标0.1秒内微表情变化，推理准确率提升至92%。\"
张琳挤过人群扑过来，法袍被扯得歪歪扭扭。
她抓住林昭的手腕，指尖烫得惊人：\"昭哥，你看见李法官刚才的样子了吗？
他根本不像被胁迫，倒像是......\"
\"像是被什么东西扒开了心。\"林昭望着被法警搀扶着离开的李正雄，喉咙突然发紧。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玻璃洒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一片暖黄——像极了十二岁那年，母亲蹲在他面前，用沾着肥皂香的手擦他眼泪时的温度。
休庭铃响时，王志强突然疯了似的冲向林昭，被法警按在地上还在嘶吼：\"暗蚀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会让你和你妈一样......\"
林昭弯腰捡起王志强掉在地上的打火机。
金属外壳上刻着一只眼睛，瞳孔是血色的——和周明远昨晚喊的\"暗蚀\"一模一样。
他捏紧打火机，系统面板上\"异能压制Lv.3\"的图标开始闪烁。
\"林先生，请跟我们去做笔录。\"法警的声音打断思绪。
林昭抬头，看见张琳正隔着人群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她耳后的珍珠耳钉在光下流转，像极了母亲当年说\"昭昭要等妈妈回来\"时，眼睛里的星星。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穿堂风卷起一张未被收走的庭审记录。
林昭瞥见最后一页写着\"经合议庭评议，本案关键证据存疑，拟启动全面复查\"，风将纸页翻得哗哗响，最后停在\"林秀兰\"三个字上。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顾清欢发来的消息：\"解剖室新到的显微镜到了，等你来看妈妈当年的体检报告。\"阮星眠的未接来电有七个，最新一条语音是：\"听证会直播我录了，你说话时的样子，像不像你妈当年在菜市场和人讲道理？\"
林昭把手机贴在胸口。
系统面板突然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暗蚀'相关线索，因果推演技能即将开放——当前功德值。\"
他望着走廊尽头透进来的光，忽然笑了。
十年前那个蹲在地上哭的小女孩，终于要带着光，走到太阳底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