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泪瓦斯的辛辣刺痛顺着鼻腔往肺里钻,林昭的睫毛被眼泪糊成一片,却仍死死盯着方伯年藏青西装上的银线——那是三年前在母亲墓前,他亲手递过热饮时,被雨水打湿的衣角褶皱的位置。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原来你是'暗蚀'的人。\"他的声音被咳嗽扯得支离破碎,手指却悄悄勾住配枪保险,指腹在扳机护圈上摩挲出薄汗。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因果推演的金色纹路正顺着方伯年的鞋尖往墙角蔓延——那里有阮星眠藏的微型摄像机。
方伯年的笑声像旧磁带卡带,带着沙沙的刺响:\"我没死,只是换了个身份活着。
就像你母亲一样。\"他说\"母亲\"二字时,尾音刻意拖长,像根细针戳进林昭的太阳穴。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三年前他翻遍所有档案,确认方伯年在五年前的缉毒行动中坠崖身亡;而母亲的死亡证明上,\"突发心梗\"四个大字至今还压在他床头的铁盒里。
此刻催泪瓦斯漫过小腿,他却觉得后颈发凉,连指尖的痛感都变得模糊——系统在提醒他,因果推演剩余时间只剩八分钟。
\"你说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故意向前半步,让阴影里的红点(推演显示是三个持电击棒的守卫)更靠近自己。
方伯年的左手始终插在西装内袋,那里应该藏着遥控器——母亲当年的实验录像,就是被这东西控制播放的。
方伯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身走向墙角的金属门。
他的皮鞋跟叩在地面,每一声都像敲在林昭的神经上。
门轴转动的声响比想象中轻,露出一面一人高的单向观察镜,镜面泛着冷白的光,照出林昭扭曲的倒影。
镜后是间模拟病房。
林昭的呼吸在瞬间停滞。
病床上的女子穿着月白色棉麻衫,腕间没有皮带,头发被仔细梳成低马尾,正端着搪瓷杯喝水——那是母亲最爱的款式,杯沿还留着她用指甲油画的小蓝花。
她抬头时,眼角的泪痣随着动作轻颤,和林昭钱包里那张全家福上的母亲,分毫不差。
\"你以为她死了?\"方伯年的手指贴上观察镜,在镜面压出淡红的印子,\"不,她只是被'重塑'了。\"他的声音像蛇信子扫过林昭的耳后,\"我们保留了她的外貌、习惯,甚至对儿子的爱——除了那段反抗的记忆。\"
林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昨夜在档案室翻到的母亲尸检报告,\"心脏内发现未知蛋白结晶\"的批注被红笔圈了三次;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在半夜惊醒,抱着他说\"昭昭别怕,妈妈会保护你\";想起她出事那天,玄关的蓝布衫还搭在椅背上,口袋里塞着给三岁的他买的橘子软糖。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他的嗓音发哑,却故意把配枪往腰后推了推——推演显示,方伯年的注意力正从他的右手转移到观察镜上。
\"镜像计划。\"方伯年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卷着催泪瓦斯的雾气扑向林昭,\"通过记忆移植与意识覆盖,制造一批'完美替代者'。\"他抬手划过观察镜,\"你母亲是我们最早的成功案例之一——她现在是某高校的心理学教授,每周三下午给学生讲《发展心理学》。\"
\"放屁!\"林昭的吼声响彻整个房间。
系统面板突然跳出提示:\"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因果推演精度下降15%。\"他猛地咬住舌尖,铁锈味在嘴里炸开,眼前的金色纹路重新清晰——顾清欢不知何时猫腰钻进观察镜下方的设备柜,正用棉签刮取墙面的生物样本;阮星眠则蜷在通风口旁的阴影里,指尖快速翻动从碎纸机里抢救出的实验日志,发梢沾着碎纸片。
\"清欢!\"他突然提高声音,在方伯年皱眉的瞬间,用鞋尖踢飞脚边的金属扳手。
扳手撞在观察镜上,发出闷响。
镜后的女子被惊动,放下杯子走向镜面,指尖轻轻贴上玻璃——和二十三年前录像里,被绑在金属椅上的林晓芸,做了同样的动作。
顾清欢的声音混着设备运转的嗡鸣飘过来:\"dNA匹配度99.9%。\"她的白大褂袖口沾着黑灰,正捏着样本管对光查看,\"但细胞活性异常,像是被某种能量持续激活......这不是自然衰老的身体。\"
阮星眠的轻笑裹着碎纸片簌簌落下:\"找到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日志,纸页边缘还带着焦痕,\"镜像人格融合率89.7%,最后一条记录是三天前——'宿主开始出现记忆闪回,建议加大抑制剂量'。\"
林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方伯年的右手终于从内袋抽出来,掌心里躺着枚银色遥控器,按钮泛着冷光。
系统推演图上,三个红点已逼近他身后两米,其中一人的电击棒正滋滋作响。
\"命运干涉。\"他在心里默念,故意踉跄着撞向操作台,把桌上的咖啡杯撞得滚落在地。
褐色液体溅在方伯年的皮鞋上,对方的眉峰瞬间拧紧——这是他三年前在警校心理课上教过的微表情:被弄脏衣物时,修养越好的人,愤怒越容易藏在眉骨的细微抽动里。
\"你以为能靠这些小手段......\"
方伯年的话被林昭的动作截断。
他突然转身,后背重重撞上方伯年的胸口,右手精准扣住对方手腕,拇指用力压在尺神经上。
方伯年吃痛松手,遥控器掉在地上,林昭的左膝同时顶向对方膝盖窝——这是苏挽月教他的\"锁膝式\",专门对付穿皮鞋的对手。
\"咔嚓\"一声,警用手铐扣上操作台的金属杆时,方伯年的藏青西装已经皱成一团。
他瞪着林昭,左眼角的旧疤随着抽搐一跳一跳:\"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
\"你不是我母亲。\"林昭弯腰捡起遥控器,拇指按在关机键上,\"也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人偶。\"他望着观察镜里的女子——她正贴在镜面上,指尖沿着林昭的倒影轮廓轻划,像在抚摸久别重逢的孩子。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累计功德值达6200\/ '跨时空感知'技能解锁,是否激活?\"
林昭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催泪瓦斯的雾气逐渐散去,顾清欢的白大褂衣角在风里晃,阮星眠正举着摄像机对准观察镜,镜头里的女子忽然露出个模糊的笑——和他记忆里,母亲在幼儿园门口接他时的笑,分毫不差。
\"激活。\"他按下确认键。
视网膜上的金色纹路瞬间具象成实体,像根闪着光的线,一头扎进观察镜,一头缠上他的太阳穴。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有消毒水味的实验室,有带着静电的金属椅,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哭,说\"昭昭才三岁\";还有个更模糊的画面,穿月白棉麻衫的女人站在讲台上,低头批改作业,钢笔尖在纸上停顿,突然抬头看向窗外——那里有个穿藏青西装的男人,正隔着玻璃对她笑。
\"林昭!\"
苏挽月的喊声响彻整个房间。
林昭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遥控器。
观察镜里的女子仍在贴镜而立,而方伯年正疯狂扭动着被铐住的手腕,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快杀了他!
那东西会撕开所有......\"
\"砰!\"
枪声震得耳膜发疼。
苏挽月端着枪从门口冲进来,子弹擦着方伯年的耳畔钉进墙面。
她的警服沾着血,应该是在外面和守卫交过手,发绳散了,几缕黑发黏在汗湿的额角:\"你没事吧?\"
林昭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望着观察镜里的母亲,又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躺着枚橘子软糖,糖纸泛着陈旧的光泽,和他记忆里,母亲出事那天塞在他口袋里的那枚,分毫不差。
系统面板突然闪烁红光:\"跨时空感知技能激活中......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作痛。
他听见阮星眠在喊\"快拍这个!\",顾清欢在说\"样本需要立刻送检\",苏挽月的手正按在他后颈,体温透过皮肤传进来,带着安心的热度。
但所有声音都像隔着层毛玻璃,他的视线始终锁在观察镜上——那里的女子,正对着他的方向,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他看懂了那两个字。
\"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