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紫薇花的香气飘满了整个柴桑城。
长鸣一行人漫步在街市上,花香涌入鼻腔。
辞旧抬头望着那一丛丛的粉紫色花瓣,笑道,“好香啊,这是什么花啊?”
“我在灵州的时候,从来没见过。”
长鸣伸手接住一片掉落的花瓣,“是紫薇。”
“许久不曾来了,花开的还是跟以前一样。”
风行接过话,好奇道,“你来过这里?”
长鸣向繁华的街道中走去,“嗯。我在人界游历的时间并不算短。”
“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去过了。”
“你呢?”
“从魂魄到残魄,又去了什么地方?”
风行的肩头接了许多落下的花瓣,“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是在一片沉寂的古战场。”
“血色的月亮,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黑暗的魂魄夺舍下,我冲了出来。”
“手里只剩下了一柄剑鞘。”
“靠着里面孕育的灵力滋养,我一路去了雪原、冥海、妖域、孤仙岛。”
“还有最适合我修炼的冰渊。”
“近几年,剑鞘有了异动,我才随着它的指引来到了人间。”
辞旧插话进来,一脸的好奇,“哇,你们去了这么多地方啊。”
“一个在人间游历,一个在异域。”
“什么时候,也能带上我去玩玩。”
长鸣低眸看了看他,调侃道,“等什么时候,摆脱了你那个惹人烦的师父,再说吧。”
辞旧闻言,不好意思的闭上了嘴,摸了摸头。
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在长鸣的带领下,几人走进了一家名为兰亭的酒楼。
楼内客满,他一言我一语,热闹非凡。
长鸣踏上楼梯独自走上了三楼,进了一处雅间。
不过一会儿,店里的掌柜,就走了进来。
他双手向上递上菜谱,“长鸣姑娘,这是今天新上的菜品。”
“可选选,有什么不好的,朱笔划下,我一定叫人去改。”
长鸣接过,只是看了一眼,放到一边。
“还是跟往常一样,上一壶翠玉茶,加一盘芙蓉糕。”
转眼又看到辞旧,“再来几盘寻常菜吧。”
掌柜得了指示,退了几步,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今年的菜,可是不合姑娘的口味?”
长鸣笑了笑,“这酒楼里的味道,从你爷爷开始到你这里一直没有变过。”
“都是我喜欢的。”
“只是初秋燥热,阴雨天喝些茶,清淡些更合口。”
掌柜得到了答案,笑盈盈的退了下去。
辞旧看着长鸣说道,“哇,老妖婆,你从给他爷爷辈那会儿开始就在这里吃饭了?”
长鸣看了一眼窗外的阴云,“嗯。”
“第一次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就感觉有种熟悉的味道,”
“但终究是年纪大了,想不起来了。”
风行也看了看窗外,但什么都没有。
隐隐觉得长鸣来这里绝不是吃饭这么简单。
很快吃食就被店小二端了上来。
翠玉茶倒入茶碗中,一股清淡的茶香,荡漾在鼻尖。
长鸣跟风行都喝了一口。
她捏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甜甜的味道,慢慢散开,跟记忆里的别无二致。
只是当时到底是跟谁一起吃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风行又喝了一口茶,细细品味,“这茶的味道真特别。”
“我好像有点喜欢这个味道。”
辞旧闻声也倒了一杯给自己,喝了一口,皱着眉,吐在了地上,“好苦。”
“这算什么好味道,你们两个莫不是都没有味觉了。”
长鸣瞪了他一眼,“吃饭就吃饭,哪来的那么多话。”
辞旧抿了下嘴赶紧吃饭,他能感觉到,长鸣应该是有些生气了。
天边的阴云密布,一阵微风席卷过紫薇花树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远处的一家赌坊中,传出了吵闹声。
赌坊中的伙计带着四五个打手,将一个年轻人扔了出来。
他的言辞狠毒,“没钱?没钱你来玩什么!”
“今日砍你一只手,算是惩戒,以后要是再敢不带钱来。”
“我们几个就要了你的命。”
一个乌黑的陶盆被丢了出来,正好砸在他的右腿上,只听的嘎嘣一声,鲜血流出。
辞旧好奇的从窗户里探出头,远远望去,看了许久。
认了出来,“这不是赵扬吗?”
长鸣端坐在桌前,依旧细细的品着点心,没有回答。
风行看了她一眼,“你算准了他的劫数,所以等在这个地方?”
长鸣淡淡的“嗯”了一声。
不为所动。
楼外。
赵扬拖着沉重的身体,爬行在地上,口中念着,“骗我的!”
“都是骗我的!”
“什么聚宝盆。”
他的腿断了,手被砍了,浑身都是血,路人见了他纷纷避让,生怕沾上血迹。
捡起地上陶盆摔碎的瓷片,一直爬到路中,可怜巴巴的举起剩下的一只手。
“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可怜可怜我吧。”
“行行好吧。”
街上的商户嫌弃他当了财运,拿起扫帚,打了他几下,一直把他赶到一个角落中。
赵扬不认输的继续举起瓷片,乞讨着,“大爷,行行好吧。”
不过片刻的功夫,雨势越来越大,雨水滴落在他的身上,落在瓷片中。
一个躲雨的小姑娘见他可怜,丢了一枚铜钱扔进了瓷片里。
赵扬拿起铜钱,笑着“太好了,我又有钱了。”
“再来一把,只要一把,我就能都赢回来。”
雨水冲刷着伤口,血水流了一地。
不断的往赌坊爬去,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还是倒在了路中,再也没有了呼吸。
赌坊的人嫌他晦气,将他的尸首,扔上一个拉粪的小车,给了老头几两碎银。
“扔到乱葬岗去。”
老头笑着点了点头,便朝城北走去。
楼里有不少人,也看到了这一幕,闲话逐渐多了起来。
长鸣将腕间的红绳甩出,指尖轻点,红绳聚成一个圆圈,将所有相关的闲话、流言聚集起来。
“真是令人唏嘘啊。”
“这赵王两家曾是这城中最有钱的两大富人。”
“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我看这赵家,坏就坏在,他们家大公子的身上,嗜赌成性,就是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么赌啊。”
“哎,那也不能这么说。”
“我听说啊,这赵家公子嗜赌成性,另有隐情。”
“这赵家原有个大小姐,貌美如花,待字闺中,听说已经许给了另一户人家。”
“结果被这王家的独子瞧见过一回,便就此盯上了。”
“为了赵家的大小姐,他故意将赵扬骗进了赌坊。”
“越演越烈,当天就将他的妹妹像货物一样,输给了王家独子。”
“你这故事讲的可真扯。”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像钱一样被赌掉。”
“那他的手不也是这么赌掉的吗?”
众人争辩时,赵熵出现在了街上。
他的衣衫不整,身上似乎有血迹,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口中大喊着,“赵娣,你就是个扫把星。”
“你就是个祸害。”
“你害我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