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竺消失的第三天,青鳞站在干涸河床边缘,鳞片在烈日下泛着病态的灰绿色。他的分叉舌头不断吞吐,捕捉着空气中任何可能的信息——腐土味、远处沼泽的沼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震动?
"你感觉到了吗?"他转向身旁的苔蹄。
老鹿族正用蹄子刨着地面,耳朵不安地转动着。"地脉在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移动。"
灰狐从临时搭建的了望台跳下,尾巴上的毛全部炸开:"不是移动,是在苏醒!掘洞族的斥候说,南边的整片丘陵地带都在下沉!"
青鳞的竖瞳缩成一条细线。自从竹竺进入那扇诡异的石门,周围的环境就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先是昆虫全部消失,然后是水源变得浑浊,现在连大地本身都不安稳了。
"我们应该撤离。"一名蛇族战士建议,"这里越来越不对劲了。"
"再等一天。"青鳞坚决地说,"竹竺说过三天为限。"
灰狐焦虑地抓挠着地面:"但如果那扇门后面真的是什么古老大妖的巢穴...三天可能已经太久了。"
他们争论间,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河床中央裂开一道近十米宽的缝隙,黑黢黢的洞口喷出一股带着腐腥味的热风。队伍仓皇后退,眼睁睁看着那道裂缝继续向南北两侧延伸,如同大地被某种巨爪撕开。
"撤退!立刻撤退!"青鳞终于下令,"回狐族营地报告情况!"
队伍匆忙收拾装备,正准备离开时,苔蹄突然僵在原地,鹿眼圆睁:"听...听那声音..."
从地缝深处传来一种奇特的嗡鸣,像是千万只昆虫同时振翅,又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那声音越来越响,逐渐形成一种诡异的节奏,让听者的血液都不由自主地随之脉动。
"不...不是沉睡的大妖..."苔蹄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是虫族!远古虫族苏醒了!"
这个名词让所有妖族都僵住了。即使在最古老的传说中,虫族也是禁忌的话题——那些介于动物与昆虫之间的远古妖族,曾在第一代大妖统治时期掀起血腥叛乱,最终被全体封印在地底深处。
"不可能!"灰狐反驳,"虫族之乱是七千年前的事了!它们早该灭绝了!"
仿佛是为了反驳他的话,地缝中突然射出数十条黏稠的白色丝线,精准缠住落在最后的两名蛇族战士!那两名战士甚至来不及呼救,就被瞬间拖入黑暗的深渊,只留下几片脱落的鳞片在地上打转。
"跑!"青鳞嘶声大喊,"不要回头看!"
队伍疯狂地向南逃窜,身后的大地继续崩裂,更多丝线如活物般从裂缝中探出,在空中舞动着寻找下一个猎物。更可怕的是,那种嗡鸣声现在变成了某种类似语言的音节,仿佛地下的存在正在尝试...说话?
当终于逃到安全距离时,队伍只剩下原先的一半成员。青鳞靠在一棵古树上剧烈喘息,鳞片因过度紧张而渗出毒液,将树皮腐蚀得滋滋作响。
"必须警告各族。"他艰难地说,"如果真是远古虫族苏醒..."
灰狐打断他:"谁会相信?掘洞族或许记得那些传说,但虎族、狼族?他们只会把这当作狐族的又一个谎言!"
苔蹄突然抬起头:"林角族长会信。鹿族保存着最完整的古老典籍。"
"那兵分两路。"青鳞做出决定,"灰狐带狐族回营地报告;我和苔蹄去鹿族领地;剩下的蛇族战士...你们回暗影巢穴,尽可能多地转移族人。"
"去哪儿?"一名蛇族战士问,"如果整个地下都不安全..."
青鳞望向北方,那里是竹竺消失的方向:"去石圈。那里有古老的防护阵法,或许能抵挡一阵。"
分别前,灰狐犹豫地问:"那竹竺族长...我们还等吗?"
青鳞看向远处仍在扩大的地缝,那里的嗡鸣声现在已经形成了清晰的词语:"饥...饿...复...仇..."
"不等了。"他最终说道,"如果他真能回来...会知道去哪找我们。"
地下三千米,竹竺的意识漂浮在记忆之境的碎片中。影月大蛇的考验将他撕成了无数片段,强迫他重温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天界的审判、轮回的痛苦、雪姬的死亡、云崖的牺牲...
"还不够..."七个声音同时在虚空中响起,"更深...更深..."
竹竺感到自己正在被拉向某个更古老、更原始的回忆。周围的景象突然变成了一片陌生的丛林,巨大如树的蘑菇林立在视野中,天空中飞舞着翼展超过十米的昆虫。
"这是...妖族诞生前的世界?"
"你的血脉记忆。"影月大蛇的声音回答,"所有生命都源自同一个源头。现在,看..."
蘑菇森林突然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缝隙。从地底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密密麻麻的虫群——它们有着甲壳类的外骨骼,却长着类似妖族的面孔和四肢。这些生物迅速覆盖了整个地表,吞噬遇到的一切有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