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落寞，踉跄几步，转身摇摇晃晃朝寝殿缓缓而去。
进去后，房门也随即被关上。
他背靠房门，失魂落魄，想不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心里缺的那部分到底被谁拿走了？
又要去找谁要回？
想着想着，那个名字再次被挖出来。
锥心的刺痛再度袭来，他痛苦地背靠房门滑坐到地上，心里却还在念叨着那个名字。
顾天灯......顾天灯......
“唔——”
每次念及这个人，铺天盖地的痛苦仿佛要把他整颗心撕碎一般，呻吟声如何都挡不住。
真是不争气啊。
明明不去想便不会痛，明明在心底早已认为是那人害他如此，可为什么，还要一遍遍自己找罪受？
若不去想，时间长了，应该会忘了吧。
一想到有可能会彻底忘了她，连名字都寻不到的时候，他便又想着，不能忘，不能忘。
再想一遍吧。
再痛一点吧。
好让他一直记着她。
顾天灯......顾天灯......
一阵阵痛苦的呻吟传到门外，顾天灯心痛地望着门的方向，默然伫立。
不久，她终于一步步走过去，开了门。
地下之人，泪水与汗水早已分辨不清，被咬出血的嘴唇还在微动，仔细听去，全是她。
顾天灯缓缓俯下身，看着翻滚挣扎的清欢，喃喃道：“你这是何苦？”
放下，就能解脱，多简单啊。
为何总是这么倔强？
她不忍他躺在地上，伸手想扶他起来。
然而再一次，清欢拍走了她递过来的手。
“你不是她......不是她......”
对，她不是顾天灯，除了顾天灯，他不想让任何人碰！
可顾天灯到底是谁？
他们之间经历了什么，为何非她不可？
谁能告诉他......
“你为何非要念她名字？若不念，等时间长了便忘了，多好。”
多么难忘的人、难忘的事，都经不住日久年深的考验。
“不！”
尽管痛的浑身打颤，他还是第一时间大声反驳：“我不要忘了她，顾天灯！顾天灯！啊——”
看他这般痛苦，顾天灯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冰锥狠狠刺痛着。
她问：“为何？”
无边无际的疼痛让清欢渐渐意识模糊，泪水肆意流淌，他终于咬牙切齿说出：“我恨她！”
是的，她连累了他，害他如此，他该恨她。
他恨的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忽然，清欢抓住她衣袖，殷红的眼眸紧紧盯住她，胸膛还在因为忍痛而剧烈起伏：“你帮我把她抓来......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抓住她对不对？”
“抓来她，然后呢？”
“然后......杀了她！杀了她！”清欢痛苦大喊，状若疯魔。
顾天灯身形一震。
......
杀了她？
原来，清欢竟这么恨她。
一阵酸楚涌上心头，顾天灯忽然感觉喉咙发紧，眼里的水雾模糊了视线，她试着眨眼好将泪水收回，却不想越眨眼泪水就越多的汹涌而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泪从面具后黯然滑落，连掉在地上都无声无息。
她双唇翕动，语气平静地回答：“好，我会帮你‘杀’了她……让她永远都不能出现在你面前。”
......
魔域的夜风，温暖地拂过每一个山头，安然了那个魔族人的梦。
却终是来了又走，留不住温暖，也留不住她。
翌日清晨，清欢起床后先急匆匆去了顾天灯院里，没找到人，便直接去了九幽宫。
进去一看，那人果然在这儿。
以往繁忙的魔君也一反常态没有去处理政务。
三人见清欢进来，谈话声忽然止住。
清欢依然在顾天灯对面的位置坐下，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三人，问：“怎么了？”
君后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问他：“清欢啊，最近和秀秀相处的怎么样啊？”
“很好啊。”清欢随意道。
“那......清欢喜不喜欢秀秀？”
“喜欢。”
两个字，让在场四人全都沉默下来。
就连清欢自己也很惊讶，“喜欢”二字他想也没想便说了出来。
可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
君后不放心，又换了个问法问他：“要想好再说，你喜欢的女子叫什么？”
“关秀秀。”
这一次，四人沉默更久了。
可清欢说的非常利索，半点没有犹豫的意思。
仿佛不容任何人怀疑。
包括他自己。
清欢直直望向对面那人，冰冷的面具没有任何表情。
这一刻，她在想什么？
他忽然很想知道，却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询问借口。
最后，魔君与君后敲定了清欢与关秀秀订婚宴的日子，就在后天。
时间紧迫，清欢的病情等不了。
自始至终，顾天灯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订婚的日子，本就是她之前和君后商量的。
等这一切都安排完，顾天灯直接回了住处，接下来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清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本来要追过去却被魔君叫住，说他该去大护法家里商量订婚事宜了。
清欢神色烦闷，感觉身体里有两个声音在催他，一个是让他准备婚事，一个是让他去找那人。
最终，第一个声音“控制”了身体。
原本很普通的一天，因为清欢的婚事变得仓促而短暂。
魔域上下都沉浸在紧张而热闹的喜庆中。
午后的阳光也没见有多温和，可顾天灯愣是在院中一个人坐了半天。
面具还在，她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了。
“道长，你在这里啊，秀秀找了好一会儿呢。”关秀秀突然进来了，脸上还洋溢着可爱的笑容。
顾天灯收拾好心情，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一坐下，关秀秀的话便像倒豆子一般呼呼啦啦说了起来：“就在上午，清欢对我父亲说了先要娶我的意思，还把订婚的时间都商量好了，就是后天呢，道长你说，清欢这么着急，是不是很喜欢秀秀啊？”
顾天灯还是只点了点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关秀秀仿佛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脸上全是甜蜜的幸福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