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雪粒劈头盖脸砸下来，秦千风的睫毛上凝了层薄霜。
他望着那名年轻护碑使的命纹被金芒牵引着飘向命核，喉间泛起铁锈味——上回见命运丝线断裂，是在命渊深处，可那时至少有光。
此刻这金芒里裹着暗紫，像淬了毒的丝。
\"救他！\"林婉儿的药囊早散在雪地里，她跪行两步抓住那修士的手腕。
只见那医道命术所特有的青雾如同一股清泉一般，从她那纤纤玉指中源源不断地涌出。这青雾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顺着修士的手臂，如一条灵动的小青蛇，蜿蜒而上，直朝着修士的眉心而去。
然而，就在这青雾即将触及到修士眉心处的命纹时，突然间，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那青雾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一般，猛地炸开。原本细密的青雾瞬间化作无数道细小的烟雾，四散开来，仿佛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硬生生地驱散了。
青雾中突然升腾起几缕黑烟，仿佛是从地狱中冒出来的一般，让人毛骨悚然。林婉儿见状，心中一惊，急忙缩回手来。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她的指腹已经被烫出了一个红印，火辣辣地疼。
“他的命纹根脉在烂！”林婉儿脸色苍白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惊，“不是命狂症那种疯长，而是被……被什么东西啃食了！”
就在这时，那修士的惨叫声突然变得更加凄厉，如同夜枭一般，刺破了青雾的寂静。然而，这声惨叫却在瞬间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地掐断了一般。
紧接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那修士的眉心竟然出现了一个空洞，就像是被人用勺子挖走了一块活肉一样，鲜血和脑浆从空洞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
失去了支撑的身体，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瘫软下去。他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在瞬间被抽离。最后，只听“噗”的一声，那修士的身体竟然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散成了一捧灰白色的灰烬。
秦千风的后槽牙咬得生疼，他记得三天前在山脚下，这修士还帮他搬过药箱，说等开春要娶邻村的绣娘。
\"退开。\"
冷冽的剑鸣劈开雪幕。
杀阡陌就这么出现了。
他依然身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仿佛这是他唯一的着装选择。这件青衫虽然有些破旧，但却被他穿得十分整洁，没有丝毫的邋遢之感。
他手中的断骨剑斜指着地面，剑身闪烁着寒光，剑身上凝结的冰碴在阳光的照耀下簌簌掉落，仿佛是被他的剑气所融化。
秦千风凝视着眼前的剑修，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警惕之意。半年前，他曾在形意门外与这剑修交过手，当时这剑修只用了三招，便逼得他不得不卸去了自己的力道，以免受伤。
那时，秦千风只当这剑修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散修，并未将他放在心上。然而，此刻当他再次面对这剑修时，却突然从对方的眼底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是深潭里沉了一块古玉，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直直地往人心里钻去。这种感觉让秦千风心中一紧，他意识到这个剑修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命核现世，必有大劫。\"杀阡陌的声音比山风更冷，断骨剑横在众人与命核之间，\"我在家族古籍里见过，上一代命衡者就是为了封它才陨落的。\"他扫过秦千风额间的阴阳鱼命纹，\"你身上有命衡之力，却太弱。\"
话音未落，命核表面的金芒突然暴涨。
黑雾从裂缝里翻涌而出，凝聚成道模糊的身影——说是身影，倒更像团被撕碎的命纹，紫黑与金芒纠缠着勾勒出眉眼，喉间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秦千风，你以为用命衡之力平衡命运，就能改写天道？
平衡本身，就是最大的失衡！\"
数十条命噬触须从黑雾里窜出，带着腐肉般的腥气直扑众人。
秦千风揽着林婉儿就地翻滚，触须擦着他后颈划过，在雪地上灼出焦黑的痕迹。
白璃的星轨镜早握在掌心，她望着那些触须扭曲的轨迹，突然低喝：\"千风，引命衡光！\"
秦千风不及细想，额间命纹迸发金光。
白璃手腕翻转，星轨镜精准折射出那束光，刺向命蚀的眉心。
命蚀的身影猛地一滞，触须歪歪扭扭扎进雪堆，炸起漫天冰屑。
杀阡陌的断骨剑趁机划出银弧，\"咔嚓\"斩断条触须。
那触须掉在地上仍在蠕动，杀阡陌剑尖点地，剑气如刀剥开表层，露出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泛着温润的青灰。
\"拿着。\"他将碎片拍进秦千风掌心，\"这是命核核心的碎片，上一代命衡者玄尘子曾用它封过命蚀。\"
秦千风的指尖刚碰到碎片，记忆突然翻涌——三年前在破庙，白发老头裹着破毯子给他喂药，说\"小友骨相奇，将来要做大事\"；半年前在命渊，那道消散的身影说\"我的道，就交给你了\"。
原来玄尘子...竟是上一代命衡者！
\"找死！\"
命蚀的怒吼震得命碑簌簌落石。
秦千风抬头，就见整座命碑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雪粉从裂缝里漏下来，像天空在撒盐。
他手中的碎片突然发烫，玄尘子的面容竟缓缓浮现，眉眼间带着熟悉的笑：\"小友，该你了。\"
\"抓住我！\"林婉儿拽住他的衣角，白璃的星轨镜映出上方崩塌的阴影。
杀阡陌的断骨剑插入雪地，剑气凝成屏障，却挡不住越来越多的碎石。
秦千风望着掌心的碎片，玄尘子的面容正在消散，最后一句话混着轰鸣钻进他耳朵：\"碑底...有答案。\"
下一刻，命碑轰然倒塌。
雪雾腾起的刹那，秦千风感觉自己坠进了黑暗。
风声灌进耳朵，他下意识握紧碎片，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血脉——那是玄尘子的温度，也是命衡的温度。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见林婉儿的尖叫，白璃的剑鸣，还有杀阡陌低低的\"稳住\"。
而在更深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