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房间门口,齐司礼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只是侧头对身后的人说:“快点进去休息吧,别再看书了,直接睡觉。”
他顿了顿“我去谨文那边看看。” 带着点自嘲般地低声补充了一句:“呵……还好有个需要我的……哦,也不算,估计那小子早睡熟了。”
颜嫣在他身后轻轻“好”了一声。
齐司礼不再多言,径直朝着儿童房的方向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
颜嫣推开房门,回到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房间。她躺进柔软的被子里,却没什么睡意,正想拿过床头的书翻几页,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陆臣发来的视频邀请。
颜嫣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迅速按了接通。
屏幕那头,陆臣似乎坐在车后座,背景是流动的城市夜景光晕。他看起来有些疲惫,领带松垮地扯开,靠在椅背上,带着明显的醉意。
“回住处了吗?”颜嫣关切地问,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嗯,在车上。”陆臣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一些,他揉了揉眉心,“你扎完针了?感觉好点没?”
“嗯,好多了。”颜嫣点点头,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对着镜头,“正准备看会儿书就睡呢。”
陆臣的目光透过屏幕,久久地、专注地凝视着她。此时的颜嫣,洗去了所有铅华,乖乖地躲在被子里,眼神清澈柔和,像只收起所有尖刺的小动物,显得格外脆弱又惹人怜爱。
看着这样的她,陆臣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和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
可一想到她……,那根名为“理智”和“骄傲”的刺就又冒了出来,扎得他心痛。
他终究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复杂的情感在深邃的眼眸中翻滚,最终又被强行压下。
颜嫣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愁绪和疲惫,轻声问:“累了吗?”
陆臣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深的倦怠。他不再掩饰,也不想再强撑,低声承认: “嗯。有些累。”
视频两端都安静了几秒,只有车内隐约的背景噪音和颜嫣这边房间里轻柔的呼吸声。
颜嫣看着屏幕里陆臣难得显露的疲惫和脆弱,她下意识地把自己更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盈着担忧和温柔的眼睛,声音软糯:“那……那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我就在这儿,不说话,陪着你。”
陆臣闻言,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把手机固定在前座上方,就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头彻底靠在后座椅背上,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好。”
他没有挂断视频,就这么让通话持续着。
颜嫣也没有再说话,真的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屏幕的光映着她柔和的侧脸,她看着他在光影下显得更加立体的五官,看着他微蹙的眉心,看着他因为醉酒和疲惫而放松下来的、少了几分平日凌厉的线条。
她甚至能依稀听到他那边传来的、极轻微而平稳的呼吸声。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倦意,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被子盖好了吗?夜里凉。”
颜嫣愣了一下,随即心里一暖,赶紧小声回应:“盖好了,很暖和的。” 她甚至下意识地揪了揪被角,仿佛他能看到一样。
“嗯。”陆臣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但他依旧没有睁开眼,也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仿佛只是要确认这一点。
又过了几分钟,颜嫣看他似乎呼吸更加平稳,以为他睡着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悄悄挂断,却听到他再次开口,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像是梦呓,又像是清醒的执念:
“颜嫣……”
“嗯?”颜嫣立刻轻声回应,屏住了呼吸。
“……别挂。”
说完这两个字,他似乎彻底陷入了沉睡,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
颜嫣看着屏幕里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他的轮廓。
她真的就那样,一动不动,捧着手机,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能透过电波,驱散他的疲惫,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颜嫣看着屏幕里陆臣闭目养神的疲惫模样,心想他今晚肯定是又喝多了,才会显得比平时脆弱,话也少。
不一会儿,听到司机提醒:“陆总,到了。”
陆臣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惺忪迷离。他拿起旁边的西装外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颜嫣还乖乖地待在屏幕那头,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也没挂断视频,就这么拿着手机,一边下车一边继续和她“通话”。
手机镜头随着他的步伐轻微晃动着,隐约能看见光线和电梯门的反光。
颜嫣正想着他会不会就这样拿着手机一路走回家,却听到那边传来了陆少安的声音:“爸,您回来了?给您准备了醒酒药。”
陆臣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醉意和调侃响起:“嗯。儿子大了,都知道管老子了?” 语气里并没有不耐烦,反而透着点被照顾的受用。
接着,颜嫣就看到手机镜头被翻转了一下,对准了一个插着吸管的小药瓶,陆臣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像是专门在跟她展示和吐槽:“喏,你看,待遇不错吧?醒酒药都插上吸管了。”
颜嫣隔着屏幕,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心里的那点担忧消散了不少。看着他把药吃了,才小声说:“吃了药就早点休息吧。”
颜嫣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关切:“以后还是尽量少喝点酒吧。上次司礼给你搭脉,不是说你的肝有点问题吗?还是要注意些。”
陆臣似乎对此不以为意,声音依旧带着点醉后的松弛:“没什么感觉,身体好得很。”
“别大意了,”颜嫣的语气认真起来,“等你回来,我陪你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好不好?”
屏幕那头的陆臣听着她这絮絮的叮嘱,心里却像是被温水泡过一样,无比受用。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磁性和一丝难得的缱绻,唤了她一声:
“好,管家婆。”
颜嫣被他这声叫得脸颊微微发热,心里却甜丝丝的,佯装嗔怪地瞪了屏幕一眼,虽然知道他可能看不太清:“谁是你管家婆……快休息吧!我挂了。”
“嗯。晚安。”陆臣的声音柔和下来。
“晚安。”
颜嫣这才心满意足地挂断了视频。屏幕暗下去,她抱着手机缩进被子里,回想着他那声带着笑意的“管家婆”,嘴角忍不住地上扬。颜嫣看了一下床头柜上的闹钟,不困,拿起那本带齐司礼批注的疑难杂症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