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情刚刚走到电梯间,就听见“叮”的一声轻响。
最右侧的电梯门缓缓滑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是被走廊里突然漫进来的寒气冻到,又像是本能地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男人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浅灰色的高领毛,线条利落又不失柔软,落在他肩头的雪花还没来得及融化,倒像是精心设计的点缀。
他身姿挺拔如松,即使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周身也透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不是那种带着压迫感的锐利,而是温和里藏着沉稳的气势,像深潭静水,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藏着能托住航船的力量。明明没说话,却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关情认得他。
他是林观潮的哥哥,林逐。
林逐常来接林观潮下班,有时会提前到公司,就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文件,等她忙完。每次来,他总会给大家带点东西,饮料、进口水果或者点心。
他总穿着剪裁合体的衣服,袖口的纽扣永远扣得端正,待人温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唯独每次看向林观潮时,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温度会像春水似的悄悄漫出来。
此刻,林逐左手拎着个奶茶店的纸袋,右手臂弯里搭着条米白色的羊绒围巾和一件浅驼色大衣。
那围巾和大衣关情也认得,林观潮穿过。
“林总。”关情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喊了句。
他本以为林逐只会淡淡颔首,没想到对方竟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极淡的笑意点了点头:“是关组长吧?”
关情愣了愣。
他没想到林逐会记得自己的名字和职位,这让他既惊讶又有些局促。
“你们还在工作?”林逐的目光扫过敞开的办公室门,语气里完全没有上位者的压迫感,反而带着点自然的关切。
关情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走得晚了。大家早就下班了,老板……观潮姐她也准备走了。”
他说着,又怕对方不信,特意补充了句:“今天下雪,观潮姐让我们都早点回家的。”
林逐这才“嗯”了一声,目光里的温度又柔和了些,像是松了口气。
他朝关情微微点头致意,转身往办公区走去。深灰色的大衣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肩头的雪花终于开始融化,在衣料上洇出细小的湿痕。
关情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恍惚。
平常人家的兄长,会对妹妹这么细腻么?细腻到能记住她公司里一个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小人物,细腻到来接她下班的时候会特意绕路买她常喝的那家奶茶,还不忘带上她落在家里的围巾和大衣。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门缓缓打开。
关情收回目光,快步走了进去。
轿厢里的镜面映出他有些茫然的脸,他抬手按了“B2”层,心里暗暗想: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她那么好,又优秀又温柔,有这样一个疼她的哥哥,也再正常不过了。
林逐推开办公区的玻璃门时,林观潮正把最后一份策划案放进抽屉。
她听见动静转过头,眼里瞬间漾起笑意,像落了星光:“哥,你怎么这么快?”
“怕你等急了。”林逐走过去,先把臂弯里的围巾取下来,轻轻绕到她颈间,羊绒的触感柔软又温暖,“外面雪大,风也硬,出去要把大衣穿上。”
他把奶茶纸袋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一杯热可可,拧开杯盖递过去:“刚路过你常去的那家店,顺手买的,还是热的。”
林观潮接过热可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刚要道谢,就见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个东西——是个小雪人,已经有点化了。
“刚在楼下停车场捏的,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上来这一会儿就化得差不多了。”林逐把小雪人放在桌上,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林观潮惊喜地把小雪人捧起,掌心的温度让雪水更快地渗出来,她看向他,眼里都是笑意:“谢谢哥哥,这个最可爱了。”
车子驶出停车场时,雪已经下得很大了。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的轻响,路边的路灯在雪幕里晕成一团团暖黄的光,把飘落的雪花照得像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林观潮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象——胡同里的灰墙戴了顶厚厚的白帽子,老字号茶馆门口的幌子上积着雪,像只胖乎乎的白灯笼;路边的自行车被雪裹着,变成了一个个圆滚滚的雪人,车把上的红绸带在风雪里轻轻晃动。
一下雪,京市就变回了北平,连空气里都飘着旧时光的味道。
林逐把车载空调的温度打高了些,问起林观潮和导师做的项目:“马老师的金融科技发展指数项目,结项还顺利吗?”
“嗯,最后一轮评审过了!”林观潮吸了口热可可,甜香混着奶香在喉咙里化开,“就是现在金融科技发展太快了,我们用的数据集说不定下个月就过时了。不过没关系,方法是通的,下次更新只需要换数据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