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里的潮湿气息裹着血腥气涌进鼻腔。
林昭的灵脉像是被塞进了一把烧红的铁锥，从丹田处开始翻涌着灼烧的痛。
顾宴的掌心覆上来时，那热度却奇异地被分走了大半。
"昭昭？"顾宴的声音带着一丝发颤的克制，指尖轻轻叩了叩她发僵的手背，"疼就抓着我。"
林昭这才惊觉自己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掌心。
可下一秒，记忆的潮水突然漫过意识。
前世的画面像被暴雨打湿的画卷，层层叠叠地展开。
她看见自己站在命轮前，浑身浴血，将最后一缕灵识封进轮回盘；看见命轮的金纹在她额间烙下印记，说"留这丝火种，待你再临"；看见现代便利店的玻璃橱窗里，自己低头看工牌时，腕间突然浮现的淡金色纹路——那是命轮在轮回中为她保留的灵识火种，所以她能觉醒属性面板，能在双废之躯里孕养出逆天的灵脉。
"我终于想起来了。"林昭缓缓睁眼，眼底的清冷淡了几分，却多了层沉淀千年的沉静。
顾宴正低头用灵力疏导她紊乱的灵脉，闻言指尖微顿。
他望着她眼底翻涌的光，忽然觉得怀里的人好像变了，又好像从未变过——那股刻进骨血里的坚韧，正透过这双眼睛，更清晰地撞进他心里。
"灵脉在扩宽。"林昭动了动手指，淡蓝色的光顺着指缝溢出，在两人交握的掌心凝成细小的漩涡，"晶核的力量...在帮我冲破桎梏。"
顾宴突然感知到周围灵气的暴动。
洞顶的碎石落得更急了，有两粒砸在他后颈，他却连眼皮都没眨，只是更快地结出影缚术的法印。
紫色的灵力从他指尖涌出，在两人周围织成半透明的屏障，将暴走的灵气死死按在三尺之外。
"冥司的人可能会趁机..."
"我知道。"林昭打断他，指腹轻轻摩挲他掌心里的契约纹路，"但现在必须稳住晶核。"
洞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是陆云川的斩仙剑鸣声弱了一瞬。
林昭刚要抬头，顾宴已经先一步将她护得更紧："陆前辈守着阵呢。"话音未落，洞外又传来利器入肉的声响，混着几道嘶哑的咒文。
"是冥司的'锁魂钉'。"林昭瞳孔微缩。
她能感知到洞外有七道若有若无的阴煞之气，正顺着地洞的缝隙往里钻——那些人竟舍了正面硬闯，转而用邪术破阵。
"昭昭，闭眼。"顾宴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额间浮起与林昭同款的金纹，影命契约的红光瞬间暴涨，将两人笼罩在一片血色光幕里。
林昭只觉体内翻涌的力量突然有了方向，顺着契约线往顾宴那边流去，又被他温厚的灵力包裹着送回来。
"影契归心。"林昭喃喃，突然明白这契约为何叫这名——原来真正的共鸣，是灵脉与灵脉的相认，是命数与命数的缠绕。
洞外的阴煞之气触到血色光幕的刹那，突然发出尖啸。
林昭听见有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接着是林悦清冷的斥喝："以为我还会像上次一样，被你们用'逆命旗'阴？"
林昭这才注意到，洞外不知何时多了道纤细的身影。
林悦正站在阵法眼位，指尖掐着命运逆转术的法诀，发间的银簪泛着幽光——那是她用半块命玉炼的法器，专门破冥司的邪术。
三个穿着玄色长袍的冥司残党踉跄着后退，其中一个胸口的衣襟炸开，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肤。
他们显然没料到这看似娇弱的女子会提前布下杀阵，刚踏入阵法范围，逆转的灵压便像重锤般砸在他们灵脉上。
"噗——"为首的男人喷出一口黑血，"你...你怎会..."
"怎会知道你们要从海眼绕后？"林悦冷笑，银簪在掌心转了个圈，"上回在千机阁，你们用同样的手法劫走命盘，我能不长记性？"她抬手指向男人喉间，"现在，把你们身上的'引魂铃'交出来，我留你们全尸。"
洞内地动突然加剧。
林昭感觉晶核在掌心发烫，她下意识将晶核按向洞中央的命源碑。
石碑上的纹路瞬间亮起，金红两色的光流顺着碑身爬满整个地洞，连顾宴的影缚术屏障都被染成了琉璃色。
"轮回...未尽。"
一道极轻的声音突然在林昭识海响起，像是古钟蒙了千年灰，突然被人轻轻叩了一记。
她浑身一震，抬头看向顾宴，却见他也正惊愕地望着自己——显然，他也听见了。
"是命轮。"林昭指尖发颤，"它...在说话。"
顾宴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契约线传来："我感应到了，在石碑下方，有团很沉的气，像是...在沉睡的巨兽。"
洞外突然安静下来。
林悦提着三个昏迷的冥司残党走进来，银簪上还滴着黑血。
她扫了眼发光的命源碑，又看了看林昭与顾宴交握的手，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将引魂铃扔进旁边的火盆："烧了，省得他们再用邪术定位。"
地洞入口传来剑鸣。
陆云川踏着流光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仙门弟子。
他的斩仙剑还滴着血，却先看向林昭手中的晶核："成了？"
"命轮醒了。"林昭举起晶核，金红交织的光在她掌心流转，"它说...轮回未尽。"
陆云川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望着洞顶逐渐消散的命轮虚影，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命轮苏醒之日，便是天地大劫将临之时。
但他没说破，只是将斩仙剑收入剑鞘，声音放得很轻："看来，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了。
林昭抱着天机盘坐在地洞口，海风卷着咸涩的潮气扑在她脸上。
她低头查看盘中的星轨，却发现原本清晰的命数线突然多出一道分叉，顺着某种未知的方向延伸而去。
"昭昭？"顾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处理完战场的疲惫，"在看什么？"
"没什么。"林昭合上天机盘，指尖轻轻抚过盘沿的裂痕，"就是...觉得这盘，好像要告诉我们什么。"
海面上，命轮的虚影再次浮现。
这一次，它的"眼睛"正对着林昭的方向，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确认——确认这个带着轮回火种的女孩，是否真的准备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