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顾己都听过。
陶晓红每次咒骂她的那张脸都像怪物，说她是个赔钱货，等长大了就卖出去换彩礼，这是她唯一的价值。
当时顾己问她，你也是女人，你也是被卖给王文才换彩礼的吗？
陶晓红那时候的表情顾己看不懂，现在她明白了。
陶晓红是被说中，所以她破防了，恼怒了。
顾己那天被打了个半死。
她摸了摸粒粒的脸，像是在摸当年的那个自己，认真地告诉她：“男孩是人，女孩也是人，女孩可以做男孩做的事情，甚至可以做的比男孩做的更好，你相信自己吗？”
有些腼腆的粒粒却特别坚定地点头，“我相信！”
“几几老师，其实她也是为了我们好，她不想让我们受到伤害，你可以不要伤害她吗？”
身侧一位叫小敏的女孩子开口。
小敏是这些女孩子里面年纪最大的，虽然也才十七岁。
她的面庞写满了青春两个字，生命却永远定格于此。
小敏很稳重，像是所有存在在第四结界的妈妈，充当着长辈的角色，也是最后一个放松警惕的女孩。
顾己听她继续说：“我们死的时候都很有怨气，特别是粒粒，粒粒投胎了三次，三次都被打掉了，因为是女生，第四次终于生下来了，她是家里第五个女孩，上面四个姐姐，出生差点被扔进粪坑里，是她妈妈把粒粒保住了。
其实粒粒真的很听话很懂事，她妈妈对她也非常好，无奈她不是男孩，连带着她妈妈都被丈夫厌弃，最后小妾生出儿子，她和妈妈被扔到了庄子上，自生自灭，妈妈活活冻死了。”
小敏的声音有些哽咽，“粒粒本身是有特殊能力的，她能够和小动物们沟通，却被家里人视作不祥之兆，粒粒虽然没有被爱过，但还是好心提醒父亲，敌军即将攻城，让他尽早做打算，却被父亲以一句妖言惑众，放火将其和庄子一把烧了。”
“她的怨念很重，一度差点杀了人，是那个人安抚了她，创造了这里，收留了我们这些没有家的人。”
小敏的眼睛很红，脸上写满了心疼，虽然按照真实年纪算，粒粒都能当小敏太奶了，但粒粒还是一副小孩子模样，天真烂漫。
一想到这样可爱的女孩死的那么惨，任谁都会心软，都会心疼。
小敏将粒粒抱在怀里，像妈妈抱着自己的小孩，“几几老师，你和那些人都不一样，前三个结界我们都能看见，其实你出现的时候，我们很害怕，因为你好厉害，我们甚至希望雪女姐姐能杀了你，我害怕你伤害我们，伤害那个人，但是我错了，你教我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切事情没发生之前可以预测，却不可以恶意揣测。”
顾己：“我能理解你们的害怕，所以不用道歉。”
“不。”小敏摇头，“以前我也和那个人一样，我想要保护所有女孩，我想，在这里呆着有什么不好的呢？这些年里有很多女生也想要离开过，她们说想要自由，但最后的结局都是被那个人……抹杀了，他不允许有人离开这里，我也不能理解，外面的世界我们都经历过，对我们那么不友好，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现在，我好像懂了一点点。”
她的嘴角勾着笑，眼中似乎有些解脱，“那些知识，我学了，却没地方用，问题只有解决才行，放在那绕过去，迟早我还是会再碰到，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而这一方我以为的乌托邦，其实是禁锢住我们的枷锁而已。”
小敏将手放在了顾己的眉心。
下一秒，顾己只觉得小敏瞬间距离自己千里之外，空间被拉扯，她看见粒粒，小敏，和那些可爱的女孩冲她挥手。
她的身体掉进另外一个空间，缓过神来后，她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顾己环视一圈，温暖的小木屋里有噼里啪啦柴火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窗外下着雪，这里是冬天。
一道有些佝偻的身影背对着顾己，把炉子上的茶水拿起，转过身，顾己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在看清的那一瞬间，顾己有种古怪的熟悉感。
那人走近，给顾己倒上了一杯茶，“喝。”
她接过来，下意识抿了一口，看着那人坐在自己的面前。
餐桌的灯终于照亮了这人的脸，顾己缓缓睁大眼睛，“卿潼……姐姐……”
老人笑了笑，声音却是男人的声音，“我们确实很像，只是我现在老了，如果我是年轻时候的样子，你肯定会把我和她弄错。”
顾己以为，制作这样一个完美结界的人一定是实力极其强大的人，亦或者是鬼怪。
但她却没能探查出眼前人的任何气息，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感觉即便是挎着菜篮子去菜市场抓两把小青菜问多少钱一斤也毫无违和感。
老人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哈哈哈哈，很好奇我是谁对吧？叶卿潼身上有神明庇护，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顾己点头，然后猛地吸了口气，“你就是——”
“嗯，是我，我是他哥哥，但是我的力量逐渐在减弱，我一旦消失，她一定会死，所以，我和你父母达成了合作。”
“你也是地府的人么？”
老人笑着摇头：“并不是，我不属于地府，你可以理解我和卿潼为这个世界，天道的儿女。”
“……？”说实话，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像骗人的。
但他只是指尖微微一点，顾己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记忆。
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天道将自己的神识分裂出两股，成为了两个女孩，进入世界体验世间百态。
在一次次的轮回之中，他们一直都是姐妹俩。
但一个世界的发展往往是不能人为控制的，即便是神灵也不可以。
当神明发现这个世界的灵气开始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所谓的科技发展，它想要拨乱反正，于是赋予了一些人特殊的力量。
同时被赋予力量的还有鬼怪妖类。
但更多的人还是成为了普通人，平均年龄也减少，地府里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都有些忙不过来，死掉的人也不似之前，立刻就会被鬼差勾走。
有的甚至死了一个月还游荡在世间的。
这些鬼魂被那些特殊的，有野心和坏心的人抓走，其作用五花八门，总之都是练一些邪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