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脑子直,还有点转不过弯,愣愣地眨了眨眼:“哥,你这话说得我有点糊涂啊。”他指着那玉壶春瓶,“这玩意儿不是……”
“等等,”秦浩峰突然伸手拦住了柱子,声音有些颤抖,“哥,你的意思是……”
陈阳轻笑一声:“糖豆,你觉得那些战车国,一年连几件华夏瓷器都没碰过的洋鬼子,他能分辨出什么是官窑,什么是民窑么?”
“绝对不可能……”秦浩峰咽了咽口水,摇摇头。
“柱子,你觉得,年代他们看得懂吗?”陈阳看着柱子,笑嘻嘻问道。
“看不懂。”柱子疯狂摇头。
“工艺呢?”
“也看不懂。”
“釉色的深浅变化?胎质的细腻程度?画工的精细差别?”陈阳一连串问道。
“都……都看不懂。”秦浩峰、柱子的声音越来越小。
柱子终于反应过来了,瞪大了眼睛:“哥,你的意思是,反正他什么都不懂,咱们给他什么,他都分不出真假?”
“不仅如此。”陈阳走到那些昏暗角落前,随手拿起一只蒙尘的小碗,“你们觉得,一个外国收藏家,他要的是什么?”
“古董?”柱子试探着问。
“精品?”秦浩峰也猜测道。
“都不对。”陈阳轻轻摇头,“他要的是'华夏文化'这四个字。”
秦浩峰听完之后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想想看,一个外国庄园主,他把一百件'明清瓷器'摆在自己的客厅里,当客人问起时,他会怎么说?”陈阳慢条斯理地分析着。
“他会说……这些都是华夏明清时期的瓷器?”柱子不确定地说。
“对。”陈阳点头,“那他的客人会问什么?”
“会问这些值多少钱?”秦浩峰想了想。
“还会问什么?”
“会问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呢?”
劳衫在旁边挠挠头,试探着开口:“会问……这些有什么故事?”
“非常好。”陈阳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们觉得,罗勒比会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秦浩峰若有所思:“他会编故事?”
“编什么样的故事?”
“会说这些都是……从华夏皇宫里流传出来的?”
“或者说是从某个大户人家收来的?”柱子也想着说道。
“甚至可能说是某个华夏古董商特意为他挑选的精品?”秦浩峰越说越兴奋。
陈阳满意地笑了:“现在你们明白了吗?对罗勒比来说,这些瓷器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它们本身,而在于它们能让他在朋友面前炫耀的'故事价值'。”
“所以……”柱子缓缓地说,“只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儿,有那个样子,就行了?”
陈阳笑着打了个响指,“对喽!”
“等等,”柱子脑子直,还有点转不过弯,脱口而出:“那不一样啊!真的假的,能一样?”他指着那玉壶春瓶,“就这玩意儿,扔到大街上都没人要,能跟宫里出来的比?”
“那万一有人看出来呢?”
陈阳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们想想,如果我们给他的都是赝品,万一将来有懂行的人看出来了怎么办?”
秦浩峰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露馅了?”
“对。但如果我们给他的是……普通货色,即使被看穿了,那也只是'档次不够高',而不是'造假欺骗'。”
柱子恍然大悟:“哥,你是说,咱们给他普通货,反而更安全?”
“而且更便宜。”陈阳补充道,“成本低,风险小,利润……”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依然可观。”
秦浩峰兴奋得脸都红了:“那岂不是说,咱们可以……”
“可以什么?”陈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可以用最便宜的货,卖出精品的价格?”
“这就叫做……”陈阳慢慢地说,“信息不对称的商业智慧。”
“哥,你这脑子,真是绝了!”
秦浩峰看看桌面上的玉壶春瓶,又抬头看看陈阳,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猛地一拍自己额头,发出清脆的“啪”一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哥!我…我明白了!你这个就是......就是鱼目混珠!”
“用…用那些不值钱的'垃圾',还有…仿的?去…去糊弄那个洋鬼子?”
“垃圾?”陈阳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玩味,几分不屑,更多的是一种看透世事的深沉。他缓缓摇了摇头,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像是在纠正一个天真孩子的幼稚认知。
“糖豆,你不能这么说,”陈阳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的珠玉,“在我们这些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行内人眼里,它们或许确实是'垃圾'——”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点着,“脱了釉的,那釉面斑驳得像老人脸上的老年斑;冲了线的,裂纹纵横交错得比蜘蛛网还密;底款模糊不清的,字迹淡得连放大镜都看不清楚;画工粗劣的,那些花鸟鱼虫画得歪七扭八,连小学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