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沙瑞金他率先开口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默,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田国富询问道:“国富同志,李达康他具体在告什么?”
田国富清了清嗓子,说道:“据工作人员汇报,李达康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还拿着一些所谓的证据,要求见省委主要领导,为自己平反。”
“平反?”高育良低声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在被纪委留置期间,各项证据都已经核实清楚了,现在又来这一出,是想干什么?”
李达康这个人,在汉东政坛上向来是个争议人物。他工作能力突出,生活作风强硬!却因他妻子欧阳箐的事,被纪委留置的消息传开时,不少人都觉得他这次怕是难以翻身了!
再加上后来的赵立春被查,赵立春的案子牵连甚广,而李达康曾是赵立春的秘书,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能脱的了干系的人!可谁也没想到,检察院最终竟然没能找到他贪污受贿的证据,于是便不得不同意了他的取保候审。
钟小艾在一旁默默听着,眉头微蹙。她刚接手赵立春残党的调查工作,正是关键时候,李达康这个时候跳出来,会不会和赵立春的案子有关?还是说,这里面另有隐情?她决定暂时不发表意见,先看看事情的发展。
汉东省委会议室的窗户被田国富轻轻带上时,李达康在楼下喊出的“株连之罪”还像余震般在众人耳膜上嗡嗡作响。沙瑞金手指停在文件上,墨色笔帽在“乡村振兴示范点”几个字上悬了悬,最终还是放下了笔。
“季昌明同志,你先说说,李达康他在取保候审期间,有没有向检察院报备过行踪?”沙瑞金的声音不高,却让会议室里浮动的气息瞬间沉了下来。
季昌明站在窗边,额角沁出薄汗:“回沙书记,报备过的,他这几天一直在家里整理材料,说是要写一份反思报告……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跑到省委来。”
“报备过的……”沙瑞金抬眼,目光扫过在座众人,“那他现在在省委门口喊冤,是觉得我们汉东省委办事不公?”
一旁的组织部长吴春林赶紧递上一杯热茶:“沙书记息怒,李达康他怕是在家待的待糊涂了。依我看,还是请公安厅的同志对李达康进行监视居住的好……”
沙瑞金端起茶杯,水汽模糊了他的表情,“当年赵立春在汉东搞一言堂,多少人敢怒不敢言?李达康他能在那种环境下守住底线,没跟着贪腐,本身也不容易。”
“他是京州市市长嘛……一个堂堂市长,却没有管好自己的妻子!现在欧阳箐的案子结了,他心里有气,我们得给他一个说理的地方。”
话音刚落,田国富的手机又响了,他接起听了两句,脸色更难看了:“沙书记,楼下……楼下围了些记者,都是省报和电视台的,估计是闻到风声赶过来的。”
高育良皱眉:“这时候见记者,怕是要捅娄子。李达康现在情绪激动,万一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影响太坏。”
“那就让他到这儿来说。”沙瑞金放下茶杯,指了指会议室的空位,“国富同志,去把他请上来。既然是冲省委来的,我们就在省委给他一个答复。”
众人都愣住了。让一个刚从看守所出来的干部,在省委常委扩大会上喊冤,这在汉东历史上还是头一遭。田国富悄悄观察着沙瑞金的神色,见他眼神坚定,便知道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随即田国富他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会议室。没过多久,他就带着李达康走了进来。李达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一进会议室,目光就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沙瑞金身上。
“达康同志,坐吧。”沙瑞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不是要讨说法吗?今天省委班子都在,有什么话尽管说。”
“沙书记,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站在这里,但我必须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李达康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悲愤。随即喉头滚动的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沓纸,狠狠拍在桌上:“沙书记!这是我在留置期间写的申诉材料!三个月,整整九十天,我每天都在写!我李达康在汉东工作了二十年,从乡镇党委书记到市长,哪个项目不是盯着工地干出来的?”
“在我就职期间,京州市的Gdp翻了三倍,而我家的老宅,还是三十年前的砖瓦房!就因为我给赵立春当过三年秘书,就得被扒三层皮?”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自己的胸口:“他们查我的银行流水,查我老婆的工资单,连我女儿在国外留学的学费都要一笔笔核对!最后查不出问题,就说我是‘涉嫌严重违纪’,这叫什么事?!”
“达康同志,”高育良开口,语气平和,“组织上对干部进行调查,是基于案件需要,而并非针对个人!”
“你的妻子欧阳箐,案涉金额巨大,涉案人员众多,你作为他的家属,有义务配合调查……”
“义务?”李达康冷笑,“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认为,在座各位只要有亲戚朋友犯了错,都该被拉去查一查?高省长,您的学生要是犯了错,是不是也得把您请去喝杯茶?”
这话戳到了高育良的痛处,他何尝不明白李达康的意思,他这是在暗指自己的那位陈清泉!
被李达康提起陈清泉,高育良他脸色微变,却没再接话。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在高育良被李达康怼的哑口无言后,祁同伟突然开口,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对李达康的嘲讽和质疑道:“李达康,你在金山县当县长时,我们两个曾经搭过班子。对于你,我应该是比较了解的那个人!”
祁同伟突然这么神情气和的开口,让李达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祁同伟。
祁同伟接着说道:“你前妻欧阳箐,她身为银行行长,放贷吃回扣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真的一丁点都不知道吗?”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带着明显的指责意味。
李达康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想要辩解,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祁同伟见状,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前妻走哪都拎着好几万的名牌包包,你这么些年就真的一点都没觉察吗?就算你不知道她受贿,那你孩子在国外念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哪来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连自己老婆孩子都管不了,你还有脸说是组织上冤枉你,搞株连?”
李达康听到祁同伟的这些话被气得浑身颤抖,大喊:“你要是觉得我李达康有问题就去纪委举报我!我来这是就事论事,你总扯欧阳菁干什么?她是她,我是我……”
祁同伟微微一笑道:“好,那咱们就事论事。光明区为什么经济全市第一?为什么大风厂一块地就价值十几亿?这是你努力的结果么?这是人家孙连城兢兢业业二十年给一块砖一块砖干出来的!”
“可是你呢,这么多年连个区委书记都不让人家当,谁不知道咋回事啊?你达康书记是赵立春的大秘,是有政治资源的人,升迁就跟坐着火箭似的嗖嗖往上升,而人家孙连城呢?在光明区一干二十年,却连个区委书记都升不上去,连那个大贪官丁义诊都不如,讽刺啊……”
“对了,丁义诊出事之前带着一群干部,天天往山水庄园跑,都快把那当干部食堂了,你李达康能不知道?怎么没见你有一丁点作为呢?你是无能还是懒政?回答我?”
李达康指着祁同伟大喊:“你闭嘴……”
祁同伟毫不示弱道:“我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我要是不闭嘴的话,你李达康是不是还要开除我的党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