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兰亭满腔复杂,恨天地无情,又感念父母大爱,狠心咬牙转身,抱着徐凡心离去。
顾烨城神识暂时还能停留在徐家院儿。
他眼睁睁目睹。
花满栀将灯油挥洒遍徐家院儿,手攥的那把匕首,跟龙吟刀出自同一块神铁。
火势熊熊燃烧,花满栀把匕首捅进心脏,跟徐枫林抱在一起。
提前被赶出去的白猫“弟弟”,毅然冲进大火中,紧贴着花满栀不愿离去。
庄兰亭带着徐凡心走远了,顾烨城神识也随着渐渐拉远。
视线倒退着。
离开了熊熊烈火的徐家院子。
离开了浅水河。
离开了林荫小道。
忽然!
顾烨城视野一片漆黑。
这是回到了虚空无垠的空间。
他神识已经痛到麻木,静静等待。
还能有什么更可怕的画面吗?
没多久,背上落下一记棍棒闷砸感。
顾烨城愕然抬头,旋转环视。绝对纯粹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他连自己都看不到,也不确认在这里他有没有后背。
正疑惑,又一记棍棒闷砸感从后背传来,顾烨城甚至听到了棍棒敲击皮肉的闷响。
力道,节奏。
斯!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跟舅舅拿大棍子揍他时,一模一样。
舅舅的棍棒,今生只挨过一次,前世可没少挨,他不可能记错!
不能吧!
他被一系列真相刺激疯了吗?
“砰砰砰--”
棍棒闷砸感节奏加快,依旧熟悉,是前世他把舅舅彻底惹毛,舅舅暴怒之下,才会有的节奏!
随和闷砸感清晰落下,顾烨城兴奋的要跳脚,一边啊啊叫,一边喊,“舅舅!舅舅舅舅!是你吗舅舅,啊,好痛,舅舅别打了!啊……”
“舅舅,别打了!”顾烨城惊叫一声,醒来。
睁眼还是在卧房寝区。
趴桌子上昏昏欲睡的李鹤,一个激灵从板凳上跳起来,顾烨城刚“嗷”那一嗓子可不小。
吓他一跳,实际也真跳起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李鹤跳起后,撒丫子冲到床边。
一番诊看,公子依旧昏睡,气息弱却稳,手腕也没新出血。
反倒顾烨城,脸色苍白,还一脸兴奋,对着手里的翠玉,戳一戳,敲一敲,然后。
“舅舅?您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
李鹤:? ? ! ! ?
李鹤探手到他额头,没发烧啊?
顾烨城拍开李鹤的手,神秘兮兮道:“李神医,我刚见到我舅舅了,不!也没见到,就是他揍了我一顿,揍的可疼了!”
李鹤叹息一声,“做梦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
“不是!”顾烨城直接打断他,“真是我舅舅,我这会儿还感觉背上可疼呢!”
李鹤大凸眼瞪了会儿,眉梢一压,“怪力乱神,都是无稽之谈,做梦睡醒有痛感的也不是没有,赶紧睡吧,明早公子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李鹤转身往凳子边走边嘀咕,“睡那么一会儿,就梦那么邪性呢。”
顾烨城把翠玉放徐凡心胸前,低声道:“舅舅,您跟凡心说说话,您哄哄他好吗?”
顾烨城睡不着,便把手上的血洗掉,给徐凡心带血的寝衣换掉,换裤子时,捧着少年右脚,在伤处落下一吻。
把少年揽入臂弯,顾烨城思索,那一顿棍棒,一定不是做梦。
徐凡心伴胎随生的翠玉这么神奇吗?
舅舅若有灵,怎么此刻一点儿都感知不到了?
顾烨城浅眯一会儿醒来。
严阵以待。
徐凡心在他固定的时辰醒来。
睁眼就是顾烨城跪在床边,双手捧着他割腕的左手,像个犯错了的孩子,自责,无助又忐忑。
看他醒来,跪的更直,目光莹莹,全是哀求。
将自己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他面前任由处置,好像轻轻一击,就能粉碎。
徐凡心不忍,他爱他。
顾烨城明明没错。
他不知道如何消解内心往深渊下坠的情绪,脑海中奇怪的知识量中,该定义为创伤应激还是间歇重度抑郁?不知道。
徐凡心沉睡一夜依旧觉得心力交瘁,倒在床上发呆。
孤寂,落寞,痛苦。
负面情绪排山倒海,挣脱不开。
手腕的绑带被亲了一下,徐凡心转头。
四目相对。
顾烨城:“宝宝,疼的话要说。”
徐凡心没说话,定定地看着顾烨城,男人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神情忐忑不安,欲言又止。还傻傻跪着。
徐凡心心神微动,说不清这一刻心底腾出的渴望,是无奈还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尿急了。
徐凡心缓慢坐起,站到地毯上一阵头晕目眩,顾烨城站起身抱住他,“宝宝要做什么?我帮你。”
少年站稳后眼神一扫,顾烨城又跪下,仍稳稳扶着他腰胯,担心他摔倒。
徐凡心秀眉轻蹙,没让他跪啊?
“尿尿,得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