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巨岛如同垂死的洪荒巨兽,盘踞在粘稠如墨的广阔黑水中央。岛屿中心那道顽强透出的暗金色接引之光,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路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诱惑。
然而,白骨河的尽头与巨岛之间,隔着这片更为死寂、更为粘稠的墨色水域。水面平静得如同凝固的沥青,不起一丝波澜,却散发着比白骨河浓郁百倍的阴寒煞气,仿佛沉淀了万载的死亡本身。空气粘稠沉重,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娘亲……过不去……”阿澈看着那遥远的巨岛和暗金光芒,小脸上满是沮丧,小身子在云渺怀里不安地扭动,湿漉漉的小裤子被阴寒之气一激,更不舒服了。
“没……没船……咸鱼……汤……都……冻……硬……了……划……不……动……”麻袋里的清虚老道有气无力地嘟囔。
云渺眉头紧锁。这墨色水域看似平静,但直觉告诉她,其凶险程度远超白骨河!贸然下水,怕不是瞬间就会被那粘稠的煞气冻结神魂,沉入永恒的黑暗!
赫连烬抱着徽章,空洞的大眼睛“望”着巨岛方向,徽章发出持续而低沉的嗡鸣,指引无比清晰,却对眼前这片水域无能为力。土黄色的光晕只能勉强护住众人不被直接冻僵,根本无法支撑他们渡过这片死水。
“烬儿,徽章有没有提示怎么过去?”云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赫连烬茫然地摇摇头,怀中的徽章嗡鸣依旧指向巨岛,对眼前的天堑毫无反应。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际——
嗡!
赫连烬怀中的徽章,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单一指向巨岛方向的稳定嗡鸣,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琴弦拨动,发出一阵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震颤!震颤的源头,并非指向巨岛,而是……直指众人脚下,白骨河尽头那粘稠冰冷的河床深处!
这震颤只持续了一瞬,便恢复了指向巨岛的稳定嗡鸣,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但云渺捕捉到了!她目光如电,瞬间锁定脚下墨黑的河水!
“水下……有东西?”她喃喃自语,鬼医的敏锐感知全力放开。方才徽章那瞬间的异动,绝非偶然!这河床之下,必然存在着某种与徽章、与这古战场遗迹息息相关的东西!
“烬儿,能感应到下面吗?”云渺蹲下身,指着脚下粘稠的河水。
赫连烬抱着徽章,空洞的大眼睛也“看”向河床。他似乎努力感应着什么,怀中的徽章再次发出那种极其微弱的、指向河床深处的震颤,比刚才更加清晰了一点点。
“有东西!”云渺精神一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或许是渡过这片死水的关键!
“娘亲……要……要下水吗?”阿澈看着那墨黑粘稠、深不见底的河水,小脸发白,小手紧紧抓着云渺的衣襟。
“不,不用我们下去。”云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向赫连烬,“烬儿,帮个忙,把你徽章感应到的‘东西’……请上来!”
赫连烬似乎理解了云渺的意思。他抱着徽章,向前走了一小步,小小的身体微微前倾,空洞的大眼睛“凝视”着脚下的河床。怀中的徽章嗡鸣声变得低沉而有力,土黄色的光芒不再扩散护罩,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凝成一股极其凝练、带着大地脉动般沉重力量的光束,无声地探入墨黑的粘稠河水之中!
光束入水,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仿佛那粘稠的河水对它毫无阻碍。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徽章持续的低沉嗡鸣,和光束在河水中无声地向下延伸。
几息之后。
嗡——!
徽章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异常急促!那道探入河水的土黄光束也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在河床深处,抓住了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
赫连烬小小的身体猛地绷紧!怀中的徽章光芒大盛!他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操控着那道土黄色的光束,要将河床下的东西“拔”出来!
“烬哥哥加油!”阿澈似乎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力量对抗,小拳头握紧,紧张地小声打气。
“起……起……来……啊……咸鱼……汤……里……捞……骨……头……”麻袋里的清虚老道也屏住了呼吸。
轰隆隆——!
脚下的河床猛地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如同地底有巨兽在翻身!粘稠的墨黑河水剧烈地翻涌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哗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如同巨物破开水面的轰鸣!一个庞然大物,在土黄色光束的牵引下,裹挟着粘稠的墨黑水花和无数断裂的碎骨,猛地从河底漩涡中心……被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那东西破水而出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古老、带着铁血杀伐之气却又隐含悲怆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横扫开来!
云渺瞳孔骤缩!
那并非预想中的骸骨或兵器残骸!
而是一具……巨大无比、通体暗沉的……金属棺椁!
棺椁长约三丈,宽逾丈余,高度也接近一丈!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石的暗沉金属铸造,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深深刻入的、难以辨认的古老符文!棺椁的棱角处,依稀可见狰狞的兽首浮雕,在锈迹和墨黑水渍的覆盖下,更显凶戾威严。整个棺椁散发着一种历经万载岁月冲刷、沉淀了无尽杀伐与死寂的沉重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