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碎片带着血腥味涌上心头。
那时它还远没有如今强大,这片充满灵韵的山谷曾是修真界厮杀的修罗场。
那些驾驭飞剑、呼风唤雨的人修斗勇斗狠。
还有宗门与宗门之间的比斗,资源的掠夺。
人类和它们这种几乎成了他们战争之下的牺牲品,没有人修会心疼那些死去的凡人。
在那些人修的眼里,凡人的命不过是蝼蚁罢了。
无数凡人村庄在灵光烈焰中化为焦土,哀嚎遍野。
宗门倾轧,血流成河,这片土地几乎被贪婪和暴戾浸透。
若非……
白猿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极其悠远而苍凉,仿佛承载着千山万壑的重量。
那场席卷整个修真界的浩劫之战,几乎断绝了此界的道统。
残存的最后几位大能,拼尽本源,燃烧神魂,布下守护禁制,自身则化作滋养大地的灵力,尸骨长埋于此。
这才将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山脉与外界彻底隔绝。
还有那个令它都惊艳绝绝又高傲的凤凰,那可是世间最后一只了,竟然也以身殉了这片天地。
正是他们的牺牲与这片土地的自我修复,才孕育了如今这方灵气盎然的净土。
此后漫长岁月,此地因丛林幽深、妖兽环伺而人迹罕至,渐渐成为它和诸多生灵的乐园,直到……那个白胖和尚的出现。
罢了!
思绪回笼,白猿看着凤吟的目光温和了不少。
“第二个条件,是帮我带回一样东西。”
凤吟皱眉有些疑惑。
什么东西还让她带?
以这白猿的能力,它自己不能带吗?
什么东西如此神秘?
白猿好似看透了凤吟的疑惑,兽脸上竟露出一丝类似轻笑的表情。
“至于是什么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让凤吟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它怎么确定到时候自己一定能认出来?
不会是跟了善那和尚待久了,也学会故弄玄虚了吧?她眉头紧锁。
在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凤吟惊觉自己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移动起来!
她悚然一惊,本能地想要反抗,下一刻,却已稳稳落入温热的泉水之中。
冰冷的泉水瞬间包裹全身,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猛地从皮肤下炸开!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细针,狠狠扎进她的毛孔,疯狂地向体内钻去。
无数灵气冲击她的脉穴,冲进她的四肢百骸。
“呃!”
凤吟闷哼一声,牙关紧咬。
她微愣了一刻后,看向白猿的位置,发现白猿正坐在那打坐。
望着身下的灵泉,此时正好能冲破一下瓶颈的最佳时机。
她感觉自己就差临门一脚了,她有种感觉,自己快要筑基了,希望这次能行。
想到这,她不再犹豫,立刻摒弃所有杂念,双手飞速捏诀,全力运转功法。
刹那间,周身的温泉水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温和的浸润,而是化作狂暴的激流,裹挟着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灵气,蛮横地冲撞进她的四肢百骸!
痛!
撕扯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凤吟只觉得自己的经脉像被强行撑开的皮囊,随时可能爆裂。
每一次灵气的冲刷,都像钝刀刮骨,又似重锤砸肉。
她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冷汗混合着温泉水,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脸色煞白如纸,唇瓣被咬破,一丝腥甜在口中弥漫。
然而,她的手诀没有半分停滞,反而捏得更快、更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丹田内,那团积蓄已久的灵力旋涡,在狂暴灵气的冲击下,剧烈地旋转、压缩,发出低沉的嗡鸣。
她能清晰地“听”到体内某种无形的壁障,在巨力的冲击下,正发出细密的、蛛网般的裂响!
池水剧烈翻腾,白色的水汽被狂暴的灵气裹挟着,形成一股股旋转的涡流,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将整个温泉池笼罩在一片迷蒙而躁动的白色风暴之中。
池边,那对狼夫妻的毛发被这股灵压形成的劲风吹得根根倒竖,它们焦躁地低伏着身体。
两只狼的目光死死锁住池中模糊的身影,防备的看着岸上闭目打坐、如同磐石的白猿。
凤吟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
她紧守心神,如同激流中的礁石,一遍遍艰难地引导着体内狂暴的灵力洪流,将它们强行纳入丹田旋涡的中心。
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血肉仿佛被碾碎又强行粘合的可怕感觉。
支撑她的,是深埋心底的执念。
变强!
不再任人鱼肉!
唯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在这变化莫测的世界,争得一线生机和话语权!
才会令人忌惮。
而且这个世界,既然已经出现了白猿这样能开口说话,修为深厚的灵物,那么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又有多少?
所以她不得不拼尽全力。
灵力犹如罡风一般,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身体每一处。
她不知道自己忍受了多久。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了意义。
汗水、血水混着泉水,顺着她的脸颊、脖颈流淌。
唯有丹田处那越来越凝实、越来越灼热的核心,和她磐石般的意志,在黑暗中倔强地燃烧着。
终于!
“咔嚓——”
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清脆裂响,仿佛琉璃破碎,自体内深处传来!
此时灵泉池上的雾气翻滚,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逐渐的吞噬周围的树木,一眼望去,不由有些瘆人。
下一刻,狂暴的灵气洪流骤然一滞,随即温顺下来,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汇入丹田。
一个全新的、更加稳固坚韧的气旋核心已然成型,缓缓旋转,散发出勃勃生机与强大的力量感。
原本还笼罩温泉池的狂暴灵气旋涡和白雾,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
此时另一寸山脉,了善站在那处悬崖之地,眺望着森林深处那刚刚消散的异象。
那白色的雾气几乎将这里的整片山脉裹住,却又在下一刻快速消散,这一景象,颇为奇观。
好似有人在吞云吐雾一般。
悬崖边,寒风卷动着了善单薄僧衣,他却纹丝不动,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亮的惊人。
那人的嘴角慢慢浮起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