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堂的铜铃在深夜突然响起。
徐应德放下正在研磨的朱砂,抬头看向挂在门楣上的青铜铃铛——没有风,铃铛却自己晃得厉害,发出刺耳的声响。
"有急诊。"里屋传来张天师沙哑的声音,"是'阴病'。"
徐应德快步拉开大门,寒气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灯在雨幕中划出两道惨白的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抱着个男孩冲了进来。
"医生!救救我儿子!"男人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上沾满泥水,"所有医院都查不出病因!"
徐应德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瞳孔骤然收缩。
男孩约莫七八岁,裸露的手臂和脖颈上布满铜钱大小的疮疤。那些疮疤边缘整齐,中心凹陷,就像一枚枚铜钱嵌进了皮肉里。最骇人的是,每个疮疤中央都有个小孔,正缓缓渗出暗黄色的脓液。
"什么时候开始的?"徐应德接过男孩,触手的皮肤烫得吓人。
"三天前!先是发烧,然后身上就长这些...这些铜钱一样的东西!"男人声音发抖,"今早他开始说胡话,一直喊'还钱'..."
徐应德把男孩放在诊室的病床上,掀开他的衣服。男孩胸口和后背的疮疤更多,有些已经连成一片,形成诡异的铜钱图案。
"铜钱疮。"张天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捧着那盏从不离身的青铜灯,"阴债缠身的症状。"
中年男人脸色瞬间惨白:"您...您怎么知道?我父亲临终前提过这个词..."
张天师没有回答,而是将青铜灯放在病床旁的矮几上。灯光照在男孩身上,那些铜钱疮竟开始蠕动,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钻行。
徐应德从药柜取出一枚古铜钱,用红绳系住,悬在男孩胸口上方。铜钱突然疯狂旋转,红绳"啪"地断裂,铜钱直接贴在男孩心口的疮疤上,竟慢慢陷了进去!
"啊——"男孩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猛地坐起。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铜黄色,嘴里机械地重复着:"连本带利...三百二十万...零七十六天..."
中年男人踉跄后退,撞翻了药柜:"不可能!那笔债早就..."
"早就怎样?"张天师冷声打断,"用命抵了吗?"
就在这时,徐应德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他扯开衣领,发现胸口的皮肤上浮现出淡淡的铜钱纹路——和男孩身上的一模一样!
"师父..."徐应德震惊地看向张天师。
老人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天医令。令牌上"徐应德"三个字正在慢慢变淡,仿佛被什么东西擦去。
"血契反噬。"张天师低声道,"治这病,你会折寿。"
凌晨三点,徐应德跟着中年男人来到城郊的独栋别墅。
"我叫郑宏,是做建材生意的。"男人一边引路一边解释,"这房子是我父亲二十年前建的,一直很太平,直到..."
他的话戛然而止。徐应德站在别墅前,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整栋房子的外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方正的建筑主体,倾斜的屋顶,加上两侧突出的车库,活像一口巨大的棺材。
"聚财棺。"张天师冷笑,"用风水局强留横财,代价就是后代要替前人还阴债。"
郑宏额头渗出冷汗:"我...我不知道这些..."
徐应德绕到别墅后院,发现一棵被雷劈过的老槐树。树下泥土松动,像是最近被人翻动过。他蹲下身,手指刚触到泥土,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挖开。"张天师命令道。
郑宏找来铁锹,战战兢兢地挖了几下,铁锹突然碰到硬物。拨开泥土,露出一个生锈的铁盒,盒盖上刻着诡异的符文。
"这是..."
"别碰!"张天师一把拍开郑宏的手,从袖中抖出三枚铜钱,按在铁盒上。铜钱立刻变黑,冒出刺鼻的白烟。
徐应德用桃木剑挑开盒盖,里面是一叠发黄的借条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面容憔悴的男人,站在一栋燃烧的房子前,眼神绝望。
"1993年...宏达建材厂火灾..."徐应德翻看借条,"借款人林国栋,借款金额...八十万?"
郑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是...是我父亲当年的生意伙伴...后来工厂失火,他破产了..."
"然后呢?"徐应德逼问,"他人呢?"
"我...我不知道..."郑宏眼神闪烁,"父亲说他回老家了..."
张天师突然抓起一把泥土闻了闻,脸色骤变:"挖深点!"
又往下挖了半米,铁锹碰到了什么东西。这次,露出的是一截白骨。
"三十年了..."张天师看着白骨手腕上还没完全腐烂的手表,"利滚利,八十万变三百二十万...零七十六天,正是他死亡的天数。"
郑宏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回到乾坤堂时,男孩的情况更加恶化。铜钱疮已经覆盖了他全身70%的皮肤,有些地方开始溃烂,散发出腐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