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雾中,乾坤堂门前的石狮双眼渗出露水。
徐应德拉开大门,见一绿衣丫鬟扶着个年轻女子。女子面容僵硬,脖颈处已显出木纹,十指关节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瞳孔变成了年轮状的纹理。
"何时发病的?"徐应德引她们入内,顺手将一枚铜钱悄悄塞进女子鞋底。
"昨、昨夜赏月时..."丫鬟声音发抖,"小姐说看见月亮里有人影,今早就..."
内室传来茶盏轻叩声。张天师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取无影灯来。"
徐应德从药柜顶层取下一盏造型奇特的灯——灯罩是用鲛绡制成,内里无芯,只在底部刻着八卦图。他将灯悬在女子头顶,阳光透过鲛绡,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影子里竟没有女子的头颅!
"三魂丢了一魂。"张天师掀帘而出,手中拂尘扫过女子天灵盖,"取柳枝水。"
徐应德已备好浸泡了三日的柳枝水。当水滴在女子木化的皮肤上,竟发出"滋滋"声响,冒出缕缕青烟。女子却恍若未觉,只是呆滞地望着前方。
丫鬟突然惊叫:"小姐的头发!"
女子鬓角的一缕青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枯藤般的物质。徐应德眼疾手快,银针扎在她耳后三寸,针尾立刻结出霜花。
"不是寻常木症。"张天师从袖中取出面铜镜,镜面照向女子心口。镜中映出的不是心脏,而是正在生长的树苗!
丫鬟瘫坐在地:"是、是城南那棵神树...小姐昨晚去系了红绳..."
徐应德与师父交换了个眼神。城南老槐被百姓称为"姻缘树",但风水行当都知道,那树下埋着前朝一个含冤而死的巫女。
"取槐露。"张天师突然道。
徐应德会意,从药柜取出个小瓷瓶,里面是收集的槐树晨露。当露水滴在铜镜上,镜中的树苗突然疯狂生长,瞬间布满整个镜面。镜框"咔"地裂开一道缝。
"好狠的手段。"张天师冷笑,"以情为引,借体养阴。"
就在这时,女子突然直挺挺站起,喉咙里发出树木摩擦般的"沙沙"声。她的手指变成枝条状,猛地向丫鬟刺去!
徐应德早有防备,一把拉开丫鬟,同时甩出五枚铜钱。钱币在空中排成五行阵,将女子困在中央。枝条碰到铜钱,立刻冒起黑烟。
"天德,布阵!"张天师喝道。
徐应德迅速取出五色丝线,在女子周围绕出五芒星图案。每道线都系着个小铃铛,此刻却寂静无声——这是"哑阵",专克木性精怪。
张天师咬破指尖,在女子额头画了道血符。符成瞬间,女子发出非人的尖啸,头顶的无影灯"啪"地炸裂。无数木刺从她体内爆出,却被五色丝线牢牢束缚。
"柳打鬼,槐引魂。"徐应德取来特制的柳木钉,"师父,要钉七窍吗?"
张天师摇头:"她魂还在,用这个。"说着抛来截焦黑的木头——正是前日从坟地带回的槐树芯。
徐应德将槐木放在女子心口,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木刺如潮水般缩回体内,皮肤上的木纹逐渐消退。最神奇的是,铜镜中的树苗开始枯萎,最终化为一缕青烟。
女子"哇"地吐出口黑水,水中浮动着几粒槐树种子。
"暂缓而已。"张天师收起铜镜,"根源在那棵'姻缘树'下。"
丫鬟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小姐系红绳时,有个戴斗笠的人给了她符水..."
徐应德眼神一凛:"左眼可有异样?"
"有颗红痣!"丫鬟脱口而出,随即捂住嘴,"您、您怎么知道?"
张天师已走向药柜最深处,取出个紫檀木匣。匣中躺着七根银针,针身上刻着细密的符文。
"天罡七针。"徐应德呼吸一滞,"师父,要动这个?"
张天师取出一根递给徒弟:"你持三针,我持四针。午时三刻,破那'姻缘树'的局。"
徐应德刚要接过,堂外突然狂风大作。悬挂的铜铃疯狂摇摆,却发不出半点声响。门缝里渗进暗红色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张模糊的人脸——正是赤目道人!
"张天师..."雾气中的声音如同铁片摩擦,"交出引魂灯,否则..."
张天师拂尘一挥,雾气瞬间被驱散。但地上多了样东西:半截孩童的臂骨,骨头上刻着"镇魂"二字。
徐应德拾起骨头,触手冰凉:"是警告。"
"不。"张天师凝视臂骨上的刻痕,"是战书。今夜子时,他要开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