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因着两个下去救人的人,波纹从深到浅,最后慢慢居于平静。
钟宁站在木栅栏边,紧张地看着季尘的身影。
周文杬是会武功的,季尘也会一些,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很危险。
【早知道刚才我自己跳下去了。】
欧阳雅章就站在钟宁身边,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她慢慢地伸出手落在钟宁的背后,可无论她怎么想,始终无法把手落到这个人的背后,然后用力把人推下……
一片荷花瓣缓缓落在湖面,欧阳雅章走到钟宁身边,目光落在水面上。
衣着打扮那样光鲜亮丽的自己却有着一颗难看又扭曲的嫉妒之心,真是一种悲哀。
欧阳雅章又偷偷注视了钟宁很久,见她的目光始终是追随着她的相公,悬着的心缓和了很多。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钟宁一脸懵地转头。
不知道这个时候,欧阳雅章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没有嫁人的情况下,你会选五皇子吗?”
钟宁【???什么鬼问题?这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重新将目光落在季尘身上,此时他已经将落水的丫鬟拽着?(☉д⊙)拉回船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又跳进水里,往她们这边游过来。
【你小子,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不过,还挺帅是怎么回事?】
“你听到我的问题了吗?”欧阳雅章坚持问。
钟宁终于分了个眼神给她,一副“你看你阴不阴”的表情:
“你觉得你这个问题合理吗?一来没有那种如果,二来五皇子是你的未婚夫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想悔婚你就直接说,反正你俩也没成亲,关我什么事?”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有的选,你会不会……”
“不会。”钟宁斩钉截铁道。
【开玩笑,虽然那人长得是很像个人,但说到底是个烂黄瓜好吗?
孩子都有几个了,我是有多想不开嫁给他去和别人争宠。
季尘再不济好歹也是在这个时代混出头的男人,还能恪守男德,坚持一夫一妻,对我百依百顺,我不选他我才有病好吧?】
即将靠岸的季尘:……再不济到底是有多不济。
虽然钟宁的措辞很糟糕,但听到她坚定不移地选了自己,他还是感觉到一阵阵欢欣雀跃。
等季尘的手按在木桥上,钟宁第一时间凑过去拽着他的手把他往上拉:
“怎么样没事吧?我刚才看到那个人往你身上靠,还好你没被她囚住。“
季尘坦诚道:
“我把她打晕了,她没法束缚我。”
钟宁:“……不愧是你!”
上了岸,季尘还想在阳光下晒一会,晒干身上的水渍。
钟宁:“一冷一热别中暑了,马车上有衣服,去换上吧。然后回家洗澡喝杯姜茶。”
“不赏景了吗?”
钟宁噘嘴:“还赏什么啊,你都这样了,当然是你的身体更重要。”
季尘顿了下,嘴角勾起:
“夫人对我真好。”
“这样就好了,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二人就这样转身离开,丝毫没注意不远处还在水里泡着的周文杬。
周文杬没有哪一刻像刚才那般,那样讨厌因为练武格外耳聪目明的自己。
如果没有亲耳听到好歹还能幻想,幻想只是自己出现的迟了一步。
如果比季尘更早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说不定拥有她的就是自己了。
可自己听到了,听到她毫不犹豫拒绝选择自己。
“殿下,湖水冰冷,您快点上来吧。”欧阳雅章急切道。
不管心里如何难受如何失望,她还是喜欢这个人的,她没办法不去关心他。
欧阳雅章伸出手要拉周文杬,后者躲开直接纵身落到木桥上。
“你管的有些多了。”他背对着她,声音淡漠疏离地像陌生人。
欧阳雅章垂下头,双手紧握:“……您听到了吗?”
“我会娶你,日子我也会让钦天监尽快定下,但是本王希望你记得,你与我的姻缘不过是出于利益交换。
你如果想要感情,那还是退婚吧。你跟我说,我去与父皇说也可以,没得让你去惹父皇不高兴。
我给你三日时间,你好好考虑。”
周文杬说罢,也径直离开。
欧阳雅章站在原地,眼眶里噙满泪水,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心爱护自己,自己也同样爱着的人。
可她也很清楚,她早已舍不得离开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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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蛇照夜三千尺,银竹倾云百万条。
夏日的雨总是来的又急又滂沱,景帝站在窗边,身上披着单衣。
窗外,一道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像是要割裂这天地般。
皇后站在他身边,为他理了理衣服,能更好地遮住身前。
“陛下,夜已深了,去休息吧?”
“是啊,夜深了。
这雨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明日早朝定然又有许多臣子要与朕汇报起各地灾情,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
事情总是那些事情,可朕早已经不是那个年轻做什么事都有余力的朕。”
皇后静静陪在景帝身边,也不多言。
事实上她很清楚这个人说这些话并不真正因为灾情,灾情再严重总有那些第一线的官员顶着。
他不过是感慨自己逐渐老去,而几个儿子又不成器罢了。
不过若是儿子们都很成器,以他这种个性,又该因为卧榻之侧有他人安眠而夜不能寐了。
“帮我按一按穴位。”
景帝坐到床边,皇后温和地应了声,伸出没有留长指甲的手,仔细又轻柔地替他揉捏起太阳穴来。
“芊芊,是朕对不住你。”
皇后的手顿了下,温和一笑:
“陛下又在胡思乱想了,你有什么对不住妾的,妾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待遇,一切都是陛下赋予的,妾很知足。”
“她们,若是如你一般贴心就好了。”
景帝缓缓抬起头,看着瑰丽繁复的天花板。
“只可惜,一个两个都实在贪心。以为有了儿子便高人一等,便有了争一争的能力,却连教好孩子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