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心里清楚,虽说觉得很好笑,不过也没有为此找茬的意思。
“孩子自己想去外面的书院念书,我也是尊重他的想法。”
“这种大事上怎么能放任孩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呢?”许氏声调不自觉拔高,颇有种教人做事的感觉:
“他还小你也小吗?国子监之所以是国子监就是它里面无论是先生还是学子都是最优异的。
是,你家孩子是很聪明,不然也不能连中二元。
但我说句不好听的,那也只是在你们那小地方,到了京城不过尔尔。
你应该多为孩子考虑,多去打听打听京城每家学院的好坏,再去国子监走几趟,你就知道该做何选择了?
要是什么都由着孩子想法来,会害了他知不知道?
他现在没感觉,以后也会因此怪罪你的!觉得是你耽误了他最好最聪明的时候。”
钟宁:……
【不是,你这上门就是为了教育我是吧?自己的孩子教育一下还不过瘾,还要来教我这个大人?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钟宁握紧手里的茶杯刚要开口,珠帘外传来一声清冷还带着两分青稚的声音:
“我不认为我会怪罪自己的娘亲。”
季谦静静地站在外头。
他听红梅说了,里面还有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便没有直接进去。
“谦儿你回来了?”
“嗯。”季谦对钟宁说话时,声音明显放柔和了几分。
“媛媛呢?”
“她说有些饿了,去拿点心吃了。”
“嗯。你饿了吗?饿了也去拿一点吃。”
季谦摇头:“不饿。”
季媛平日里比他更活泼,参加骑射武艺这类课程时比他更积极,体力消耗大也就饿的快些。
听着季谦的声音,李兰兰好奇地往外看。
隔着珠帘隐约能看见一个个子不高,但身形端正,像松柏一样笔挺的少年。
许氏见女儿这样,心里窃喜:
“兰兰,那个季媛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你可以出去找她玩。
我跟钟夫人还有大人的事情要聊。
钟夫人,能让你儿子带我女儿去寻你女儿吗?”
钟宁【你搁这说绕口令呢?】
不过涉及孩子的事情她向来都很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她也知道季谦不是喜欢和外人接触的性格,便道:
“让我家丫鬟去吧?我那儿子性格像他父亲一样,对小姑娘可能招待不周。”
“那没事,小孩儿嘛!一起多玩玩游戏就熟悉起来了,我家兰兰也很乖很懂事,不会惹他不高兴的。兰兰,你快去吧。”
许氏也不继续征求钟宁的意见了,直接让小姑娘出去。
李兰兰有些困窘,但她习惯性听娘的话,还是乖巧地走出房间。
出来以后,她悄悄睨了眼外面的少年。
只一眼就叫她愣住。
这人身形如她远远看过去的那样笔挺且修长,有两分清瘦,像被精心雕琢般。
一张脸生的十分精致,肤色细白如玉,长眉如柳,眸子清明睫毛纤长,鼻梁挺拔,唇色粉中有些淡。
最让人在意的是他眼睛里没有什么温度可言,让人平生只可远观不敢靠近的疏离感。
季谦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门外:
“翠竹在外头,你可以让她带你去找我妹妹。”
说罢,径直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李兰兰愣了下,还是没好意思跟上季谦,转头朝门外去了。
钟宁和许氏此时又是你看我我看你,听到有人进来不约而同看过去。
钟宁还没开口,许氏先说话了:
“你怎么进来了?怎么没陪着我家兰兰?”
季谦淡道:
“我没有答应过要陪她。”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许氏语气不悦,却叫季谦一句话问噎住了。
“我为何要听你的话。”
钟宁在心里发笑【对,就是这样,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气人的手段和他爹一样一套一套的。】
“谦儿过来坐。”
“嗯。”
季谦略微掀开衣袍一角坐了下来。
许氏是真有些被他气着了,在她眼里季谦就是她未来的女婿。
女婿怎么能对岳母这么无礼呢?
这样哪怕他以后再有本事,官儿做的再大,那对她这个岳母都没有一点好处啊!
更何况,他爹现在不过是个四品,还没自己相公品阶高。
过不了多久相公就要当上户部尚书了,到时更是叫那个季尘望尘莫及,这孩子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这么傲气?
许氏轻咳一声:
“我听你娘说你如今在外头的学院念书?可是怕过不了国子监的入学考核?
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可以让承睿来指导你。那孩子现在就在国子监念书,学业还算有成,去年也已经过了院试。
虽没有拿下第一,毕竟是在京中考的,能人众多,但也是前三,指导你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说起李承睿,许氏一脸骄傲。
她觉得自己这样也已经是放低姿态了。
要不是看这小子是个有潜力的,生的也出众,家里还算好,她怎么可能想着把宝贝女儿许给他。
不过想起儿子就难免想到他对这家那丫头有心思。
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了。
那个季媛和她娘一样看着就是个不靠谱的,性子跳脱,一点都不端庄大气,实在是叫人喜欢不起来。
这样的儿媳妇娶回去,除了降低家里的品格,叫别人看笑话,又有什么好处可言呢?
“你女儿现在还在念书吗?”许氏状似无意地问,其实语气里的不喜与轻蔑根本藏不住。
此时的季媛——
小姑娘本来是想换下衣服去找娘的,顺便看看客人是谁,但翠竹刚好把李兰兰领了过来,她也只能打消念头。
李兰兰一进房间,就见一个穿着襕衫的少年,少年亦是生的眉清目秀,俊雅如玉。
她愣了一下,惊慌失措地要退出去。
季媛:“等等,等等!你要和我一起玩是吧?你先在旁边等一下哈!我换个衣服!”
是女孩儿?
李兰兰眼睛睁得更大了。
她记得那个少年穿的衣服和这个是一样的。
难道……
季媛没想那么多,她去内室很快把衣服换掉,然后跑了出来。
“你好,我叫季媛,?‘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的缘。”
“啊?!我叫李兰兰,兰花的兰。”
“兰兰啊,我今年九岁,你呢?”
“我十岁。”
“那我叫你兰姐姐吧!”
季媛笑得明媚,牵着李兰兰的手走进内室,从床下面拿出一个箱子,里面都是她在学院里经常和其他人一起玩的东西。
有空竹、陀螺、投壶……
“姐姐你想玩什么?我陪你玩!”季媛眼睛亮亮的,李兰兰在心里发笑。
到底是谁陪谁玩啊?
“投壶吧。”她也只知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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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宁摸着杯沿的青花,颔首:
“还在呢,教他们的老先生现在身体还好,媛媛经常会去他那求学。”
这也不全是撒谎,起码两个孩子确实会经常去探望陈老,问些课业上的问题。
许氏闻言,眉头挤得能夹苍蝇。
“不是我说,你对你这两个孩子会不会太放纵了?又或者你根本就是对他们俩不负责任。
不然你怎么能让孩子自己选择去哪里念书?又让一个已经不算小的丫头去念劳什子书。
她现在该学着执掌中馈,做女子该做的事了。”
钟宁深呼吸又深呼吸,旁边的季谦刚要替母开口,钟宁伸手拦住他,随即起身:
“许夫人如果是为了教育我来的,那现在请你离开吧?我不接受你的教育。
说白了,你以为你是谁,我爹我娘?他们都没你管得多。
真的,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可以多教教府上那些庶子庶女,他们更需要你这个嫡母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