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赵泓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震惊。
庄园里到处都是断胳膊少腿的男人,他们有的在晒太阳,有的在做一些简单的手工活。
“这里是朝廷设立的伤兵营。”林笑下马,“专门安置那些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
两人走进庄园,立刻有人认出了林笑。
“冠军侯!”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汉子激动地迎了过来,“您怎么来了?”
“老张,身体怎么样?”林笑关切地问道。
“托您的福,还能动弹。”老张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就是这条腿…”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腿,从膝盖以下已经没有了。
赵泓看着老张的断腿,心中一阵难受。
“这位是…”老张疑惑地看着赵泓。
“这是四皇子殿下。”林笑介绍道。
老张立刻要跪下行礼,被林笑扶住:“不必多礼。”
“殿下,这位张大哥是在寿州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在最后一战上被敌军的弯刀砍断了腿。”林笑向赵泓介绍。
“老张,跟殿下说说,你这条腿是怎么没的。”
老张挠挠头:“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打仗呗。那天我们遇到北周骑兵的偷袭,为了掩护袍泽撤退,我和几个兄弟断后。结果被那些畜生给围了,一刀砍在腿上,血流了一地,差点没命。”
他说得轻松,但赵泓听着却心惊肉跳。
“不过值得!”老张眼中闪着光,“我们几个拼了命,让大部队安全撤了出去,还等到了侯爷的支援,比起那些没了的弟兄们已经够本了!”
林笑拍拍老张的肩膀:“好好养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够了够了,朝廷给的已经够多了。”老张憨厚地笑着,“我一个残废,能吃饱穿暖就知足了。”
离开老张,林笑又带着赵泓看了几个伤兵。
赵泓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些残缺不全的士兵,书本上的“为国捐躯”四个字,在这一刻变成了活生生、血淋淋的现实。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小兵正在编竹篮,左臂从肩膀处齐根断掉,只能用右手笨拙地操作着。见到林笑,他激动地想要起身行礼。
“侯爷!您来了!”
“坐着,坐着。”林笑按住他的肩膀,“伤势怎么样?”
“好多了!”小兵咧嘴一笑,“就是这手有点不听使唤,编个篮子都费劲。”
赵泓走近细看,这个小兵竟然生的十分稚嫩。“你…你多大了?”
“回殿下,小的十七。”小兵有些拘谨,“去年刚入伍,就赶上了寿州那一战。”
十七岁,本该在是家中的顶梁柱,却在战场上失去了一条胳膊。赵泓只觉得喉咙发紧。
看着赵泓双眼通红,小兵反倒安慰起他来,“没事,没事。我还活着呢,比那些埋在寿州城下的弟兄们强多了。”
林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小兵的肩膀,又塞给他一锭银子。
离开伤兵营,两人策马继续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处庄严肃穆的院落。
“忠烈祠。”林笑下马,声音有些沉重。
走进祠堂,赵泓倒吸一口凉气。偌大的祠堂里,密密麻麻摆放着无数灵牌,一眼望不到头。每一块灵牌上,都刻着一个名字,一个年龄。
“这些都是…”
“从隆武六年开始,到现在战死的所有将士。”林笑走到最前面的一排灵牌前,“这里是校尉以上的军官,后面那些…”
赵泓顺着林笑的手势看去,后面几排几乎全是普通士兵的牌位,数量之多,让人震撼。
“十八岁,李小三,济州人。”赵泓念着一块牌位上的字,“十九岁,王二狗,汴州人。”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都有着自己的家庭和亲人。
“殿下,你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他们的背叛!”林笑指着那一排排牌位,声音在祠堂里回荡,“你所谓的'仁义之师',每多打一天仗,这里就要多出多少块牌位?那时候,谁来对他们的父母妻儿行'仁义'?”
赵泓浑身颤抖,林笑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心上。
正说着,祠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群前来祭拜的家属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
“我的儿啊…”老妇人走到一块牌位前,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牌位,泣不成声,“娘想你啊,想得睡不着觉啊…”
她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孩子天真地拉着母亲的衣角:“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爹爹了。”
年轻妇人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紧紧抱着孩子:“爹爹…爹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保护咱们呢。”
“那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陪我玩?”
“爹爹…爹爹很忙,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赵泓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如刀绞。那个天真的孩子,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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