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楚青鸾一身银白的公主朝服,款款而来。
她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朝臣,最后落在楚皇身上:“父皇,儿臣以为,滴血验亲大可不必。”
她走到殿中,屈膝行礼。
“其一,睿王镇守幽州多年,政绩斐然,百姓早已认他这个王爷,何必因流言自乱阵脚?
其二,阿穆尔巴不得看到我大楚内乱,若真验亲,无论结果如何,都是遂了他的心意。”
楚琅在一旁冷笑:“皇妹这是想护着睿王?可国体尊严在前,岂能徇私?”
“皇兄此言差矣。”楚青鸾迎上他的目光,“若真想堵住悠悠众口,不如请西域王入宫对峙,问问他为何要见姜嫔娘娘,问他是否认得出睿王殿下。”
若他敢承认旧情,便是辱我大楚;
若他不敢认,那这验亲之说,也就自然不攻自破。
上头,楚皇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缓缓开口道:“昭阳说得有理,明日巳时,朕便在御花园设宴,召西域王入宫,至于滴血验亲一事……”
楚皇顿了顿,目光如炬般扫过殿中众人:“谁敢再提,就以祸乱朝纲论处!”
朝臣们立刻噤声。
退朝后,楚琅一脸不忿的追上楚青鸾,阴阳怪气的道:
“皇妹今日真是好大的威风,三言两语就让父皇改变了主意。”
楚青鸾脚步未停,“本宫不过是说了该说的话。”
“该说的话?”楚泓加重了语气。
“你明知道这是扳倒他楚泓母子的绝佳机会!楚泓若一旦被证实并非父皇的血脉,姜嫔也必然会受到牵连,届时他们在朝中的势力也将一扫而空,你不也有更大的胜算?”
宫道上,几名路过的宫女见状都慌忙低下头,疾走。
楚青鸾顿住脚步,忽然转身看着楚琅。
“皇兄,我若真有此心,今日就该支持滴血验亲。若滴血验亲成功,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动摇国本。
西域虎视眈眈,战事刚平,若是此时再有内乱,你是想让西域王坐收渔翁之利?”
楚琅冷笑:“妇人之仁!政治本就成王败寇,就算你狠不下心动手,难道他楚泓上位之后,就会放过你我吗?”
“皇兄!”楚青鸾的声音陡然转冷,“私怨是私怨,朝纲是朝纲,你要对付楚泓,大可以另寻它法,但不能拿国运来当筹码。”
楚青鸾说完,没再理会他,径直出了宫门。
楚琅被刺的脸色一白,仍在原地不服气地道:
“你会后悔的!”
……
楚琅绝对想不到,自己随意猜测,捕风捉影的事,刚好在当天传到了阿穆尔的耳朵里。
原本阿穆尔在见到楚泓的第一眼就有一些特别的情绪,此番突然听说这有可能是自己和姜嫔的孩子,顿时心里涌上一股无比复杂的感觉。
同时心里也更加迫切的想要见到姜嫔。
他想要亲口问她,楚泓,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孩子。
因为就在二十年前,姜嫔被送入皇宫的前几晚,他们确实曾有过肌肤之亲。
若是按照时间线来推算,若说楚泓是他的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可紧接着又有一个问题。若楚泓并非大楚皇帝的血脉,那楚皇是否知晓?
若是知晓的话,为何还将姜嫔母子留在宫里,还将楚泓抚养长大?
阿穆尔的脑海里有太多疑问。
另一头,由于楚琅的横插一杠子,原本计划让姜嫔私自出宫去见阿穆尔的计划不得不进行更改。改为在皇宫御花园,在众人的见证下见面。
“荒谬!”
阿穆尔听闻这个消息,气得摔碎了手里的酒盏。
“本王不远万里来到大楚,难道连与旧人相处片刻的机会都没有吗?”
侍卫巴图见状,忙上前劝诫道:“王上,大楚如此安排,定是有所顾虑,我们若强行反抗,恐对后续不利。”
阿穆尔停下脚步,眼中满是不甘。
“难道要本王在大楚朝臣的眼皮子底下,与她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巴图思索片刻,随即沉吟道:“王上,或许,我们可以利用昭阳公主。”
“她?”
阿穆尔眯起眼睛,想起楚青鸾在醉仙楼和自己侃侃而谈的场景。
下一秒,他突然吩咐下人。
“备马,本王要去公主府。”
“可是王上,这个时候公主府应该已经宵禁了。”巴图提醒他。
阿穆尔顿住脚步,“那就偷偷的去。”
一刻钟后,楚青鸾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身下人打扮的阿穆尔,嘴角抽了抽。
“本宫真是没想到,王上为了见一个女子,竟会如此的不顾体统。”
阿穆尔解开身上的斗篷,“公主可还记得,当初在雍城可是答应过本王,要助本王一臂之力。”
“本宫没忘,可您与姜嫔娘娘见面的时间已经约定,您此番前来又是为何?”
阿穆尔自顾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声音沙哑:
“明日御花园,本王要半个时辰。”
楚青鸾明白了,他说的半个时辰,是指私下里,单独和姜嫔相处的半个时辰。
楚青鸾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道:“朝中刚有人提议滴血验亲,王上这个时候提出要和姜嫔娘娘单独相处,不怕落人口实?”
“所以本王才需要公主的相助。”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毕竟,这可是你欠我的。”
楚青鸾轻叹一声,颇有些无奈。
“明日宴会,本宫会安排人不慎打翻茶盏,届时借更衣之际,你们二人可在更衣室见面。”
阿穆尔眉头一皱:“偏殿?那里随时会有人过来。”
“正因如此才不会隐忍怀疑。”楚青鸾解释道:“本宫会让人守在门外,你只有一刻钟。”
“一刻钟?”阿穆尔猛地站起身,“这可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够。”
楚青鸾眸光一沉:“王上若是嫌少,大可以现在就回驿馆。”
她缓缓走近,压低了声音。
“您应该知道,明日有多少双眼睛会盯着您和姜嫔娘娘,一刻钟,已经是本宫能为你争取到的极限。”
阿穆尔胸口在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渐渐化为苦涩。
他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只是长达二十年的思念与疑问,一刻钟如何能够?
“……好!”
最终,他咬牙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