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书抿了抿唇,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她没立刻回答,而是垂下眼,避开了他的视线。
“别信她的话。”
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她是你妈,但你是你。她的想法左右不了我。”
黎司泽听了,心里却更加难受。
他上前一步,站得离她更近了些。
“别听她的。”
他的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根本不了解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好。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让你难堪,但我知道——你值得被认真对待。”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发颤。
“我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就改变对你的感觉。永远不会。”
赵敏书低着头,没出声。
她的眼睫微微颤抖,像风中一片轻颤的叶子。
她不敢抬头,怕一抬头,眼中的泪水就会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脑海里闪过这一阵子的点点滴滴——
邻居们围在院子里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军属院里那些看似无意却充满审视的异样眼神,
还有那天,她去军属院找黎司泽,黎妈妈站在门口,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一句“他现在很忙”就将她拒之门外。
原来那天领导突然找黎司泽谈话,真正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她不是没察觉到那之后黎司泽的沉默与躲闪,可她一直以为是他变了心。
“所以你搬出军属院,是因为我妈说了那些话?”
黎司泽的声音带着紧张,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赵敏书摇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完全是。”
“那是为什么?”
他追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害怕听到答案,却又不得不问。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他那张写满焦急与担忧的脸上。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里有痛苦、有不解,还有深深的爱意。
那一瞬间,她心里像被什么狠狠揪住,酸涩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不想拖累他,真的不想。
她知道他是多么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事业刚有起色,家庭关系本就紧张,而她,却成了那个让他进退两难的人。
她不愿让他为了自己与母亲决裂,不愿让他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做痛苦的选择。
可现在,沈时怀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毫无预兆地打乱了一切。
她该怎么办?
她要如何向黎司泽解释,这个男人的归来只是出于旧日情谊的牵绊,而不是她内心还残留着什么不该有的情感?
“是因为沈时怀吗?”
黎司泽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冬夜的风,刺得她心头一颤。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赵敏书整个人猛地一愣,仿佛被这句话击中了心脏。
她没想到,他会直接把最深的猜忌说出来。
她张了张嘴,急切地想要反驳,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行屹,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尽量平稳,“我有自己的考虑。而且……我也不是因为你妈的话就心灰意冷。”
她顿了顿,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让他明白自己内心的挣扎。
“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我,可能配不上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几分自嘲,“谢谢你一直喜欢我,真的。”
黎司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清她的灵魂。
“我刚才看见你们的样子了。”
他缓缓说道,声音低了下去,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那么着急给他安排住处,那么在乎他的一举一动,连他咳嗽一声你都会立刻过去询问。”
他的声音微微发抖,“是不是……心里还有他?”
赵敏书的脑袋瞬间乱成一团。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涌,她想解释,想大声告诉他真相,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说是朋友的情分?
她知道他不会信。
毕竟,哪有朋友会半夜翻墙回来,哪有朋友会让一个人冒着被家人责骂的风险也要收留?
说对沈时怀完全没有感觉?
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些年少时的记忆、那些共同经历的风雨,真的能说放就放吗?
看着黎司泽那双带着期待又充满不安的眼睛,她心里猛地涌上一阵强烈的愧疚。
那是一种无法逃避的负罪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不想骗他。
她从未想过要欺骗这个真心待她的男人。
可眼前的一切太复杂,牵扯太多——她与沈时怀的过往,她现在的处境,还有黎司泽的家庭压力。
这一切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一时半会儿根本理不清。
最终,她只能沉默着,低着头,没有回答。
黎司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嘴唇微微发抖。
他往后退了一步,动作僵硬,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整个人晃了一下,仿佛站立都变得艰难。
“我懂了。”
他低声说道,声音极小,却像一把刀,划破了夜的寂静。
赵敏书听出了那句“我懂了”背后的痛楚与绝望。
那是心死的声音。
“如意,我得走了。”
他说完,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过身,脚步沉重地准备离开。
“行屹……”她终于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微弱而颤抖。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或赵这样更好。
至少他可以抽身而退,不用再为了自己与家人闹僵,也不必再在事业与感情之间痛苦挣扎。
她不能让他继续陷在这样的漩涡里,哪怕心如刀割。
黎司泽的背影渐渐远去,很快便融进了深沉的黑夜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赵敏书独自站在小巷里,寒风拂过她的脸颊,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得她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她清楚地知道,刚才那些话伤了他,深深地伤了他。
可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面对这样的局面,沉默或赵是她唯一能给的答案。
回到院子时,夜已深。
院中寂静无声,只有屋檐下挂着的一盏旧灯在风中轻轻摇晃。
沈时怀正坐在客房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神情专注地望着院门的方向。
他的外套微湿,显然是在等她回来。
见到她进来,他立刻站起身,试探着问道:“如意,你们……闹别扭了?”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