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台上,康纳德当然不会知道家中正在发生的好莱坞剧情,他只想要把董峰尽快击垮,换取自己母亲的平安。
将董峰逼入场边后,康纳德毫不犹豫地一脚朝着董峰的大腿外侧扫了过去。
这一脚带着明显的泰拳风格,康纳德的左腿绷成笔直的斜线,脚背绷紧如弓转胯拧身带来的力道,让康纳德的胫骨如同刀锋一样朝着董峰砍去。
这是他最得意的必杀技,在过去的比赛中,他曾用这招将无数对手踢得站立不稳,最终只能放弃比赛。
只要能踢中,这一脚足能将董峰的大腿侧边踢出淤血,甚至直接让董峰站立不稳。
但是当低扫袭来时,董峰瞳孔微缩——就是现在!
向前方侧迈半步让过扫踢的威力峰值,然后在康纳德旧力已泄,新力未生的刹那,董峰的左臂捞住康纳德的小腿,左脚飞起,朝着康纳德的支撑腿狠狠一铲!
“喝!”
康纳德只觉得脚下一空,然后便双脚悬空,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视野里的灯光也开始轻飘飘的旋转。
“砰!”
沉闷的撞击声压过了所有嘈杂,康纳德的后背狠狠砸在地面上,震得整个拳台都在颤。
云泷道长噌的站了起来,重新披上的道袍下摆微微晃动,死死盯着董峰的手臂。
“这一招,是我我家传华夏跤里的招数啊!董峰什么时候学会了?”
随即她摇了摇头。
“不对!董峰的用法和我家跤谱中记载的不太一样!比起杀伤力,他这种摔法,更适合现代的搏击比赛!而且......”
云泷道长想起刚刚董峰那利索的动作,不到半秒钟,就将本来凶悍到不可一世的对手放倒的惊艳速度。
“摔的好快!”
董峰用的正是散打中的接腿摔。
在原先的那个世界中,很多人为了各种各样的想法,把散打开除了“华夏籍”。
但不论如何,散打,都是毫无疑问的华夏武艺。
是从散手发展而来,融合了踢、打、摔及防守等多种技法的现代竞技项目,在中央国术馆时期,就已经有了专门的比赛,说起来比国内许多的武艺门派,历史都更为悠久。
到了九十年代,国家开始推广散打运动,并系统性的规划散打技术和比赛规则的时候,主体结构,依然是沿袭民国时代中央国术馆提倡的“踢打摔”为主,其中甚至包括肘法和膝法。
而其中的腿法和快摔技法,正是散打中最为精髓的部分。
...
康纳德眼前炸开一片金星,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下意识蜷缩成虾米,双臂死死抱在胸前,等待董峰的补拳。
一秒,两秒......预想中的重击没有落下,董峰正在原地小跳,活动着肩膀的肌肉。
“怎么不起来?难道踢拳的规则,有地面缠斗吗?”董峰的声音穿过拳套的阻隔,带着认真的困惑。
对了,这场比赛董峰答应了,按踢拳规则进行“荣耀之战”......
“没......没有......”
康纳德结结巴巴的回到,他的心脏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愧疚感像烧红的铁丝,猝不及防地刺穿了他被恐惧和焦虑包裹的神经。
看着董峰平淡认真的眼神,他差一点就要把关于自己阴谋的一切和盘托出。
但他随即又想起了赛前理查德把照片推到他面前的样子。
照片上的铃木兰凄惨无比,身上满是伤口,血水如同廉价的番茄酱,在狭小的厨房内喷洒的到处都是,她的头也垂着,生死不知。
当时康纳德的心中震惊、愤怒,随后就冒出了无比的恐慌。
妈妈也是个喜欢下厨的女人,看到照片的一瞬间,他便忍不住将自己的妈妈,带入到铃木兰的处境。
“这个(人类最古老职业)的下场你也看到了。”理查德的雪茄烟雾喷在他脸上,油腻的脸上满是残忍。贝尔则在一旁连连点头。“如果你搞不定董峰,你那身在圆高镇的母亲,会比她惨十倍!”
“对不起,为了我的妈妈,必须废了你!”
康纳德烦闷的怒吼一声,怀着对自己卑劣行为的厌恶猛地爬起来。
他不敢再看董峰的眼睛,重新摆出格斗姿态,然后再次如同疯虎一般扑了上去。
...
“他这是怎么了?恼羞成怒?”阿泰在台下看的满眼疑惑。
康纳德的性格他也知道,不是会在比赛中轻易失去理智的人。
“不对劲,”阿泰的声音低沉得像闷雷,“上次在东京打交流赛,他连在比赛中和别人搂抱都觉得有失风度。”
铃木惠没应声,但也是满脸好奇。
马克西姆诧异的看向铃木惠,随即反应过来,铃木惠坐的位置比较远,所以理查德给他们看照片的时候,铃木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刻她还不清楚自己母亲的事情。
马克西姆的脸白得像张纸,他即便天然的看不上被亚美利加联盟当作奴仆的霓轰人,但是对于这只被杀给“猴子”们看的“鸡”,也不由生出一股浓浓的同情。
“是理查德......他让人把铃木兰打进医院了,然后威胁说如果我们不废掉董峰,家人......”
最后几个字细若蚊蚋,却像炸药包投进了阿泰的脑子。
这位前重量级冠军猛地站起来,座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肌肉贲张,满脸都是怒火。
“那头肥猪!”阿泰的怒吼让身后的观众都纷纷把视线投了过来,“我现在就去撕了他!”
“别!”马克西姆死死抱住他的胳膊,“我女儿才五岁!她们在难民营......他真的会杀了她们!”
阿泰刚要挣开,一只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铃木惠的眼睛冷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阿泰的肌肉里。
“等等。”
阿泰勃然大怒,甩开她的手:“你让我等?铃木兰可是你的母亲!难道发生这种事,你还要忍吗?”
“你过去,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宰了理查德,能保证康纳德和马克西姆家人的安危吗?”
铃木惠冷着脸调出手环,拨号的手指稳定得近乎冷酷。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用日语急促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屏住呼吸,耳朵几乎要贴在听筒上。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离她远去,只剩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直到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松弛,低声说了句“妈妈注意安全”,然后就挂断电话。
没死,手断了,但是治得好,不过霓轰的条件有限,医生建议来华夏......
“什么条件有限,想治都能治,说白了就是贵。”铃木惠明白医生的潜台词。
她看了看身边的医疗仓,这种剩个脑袋都能把人救活的设备,用不了半小时就能把妈妈的伤彻底治好。
可是这种在华夏恨不得给每个乡镇医院都配上的东西,在霓轰只有东京和亚美利加联盟的军事基地有。
她捏着手环的手指关节泛白,视线越过拳台,落在贵宾席那个肥胖的身影上。
理查德正举着酒杯,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
拳台上,康纳德再次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声音中再也没有半分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