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晚年常挂嘴边,却总是苦笑摇头自嘲的那个数字。
“说什么幸运数字…呸!带了我一辈子衰运!”
那是他当年最穷的时候,身上仅有的一张10元港币的编号。
一个被他念叨了一辈子,视为人生厄运与好运转折点的数字。
“不会吧…”陈默喃喃自语,心跳如擂鼓。
这数字太过儿戏,与金条、财富毫不沾边,甚至充满晦气。
陈默有点犹豫……赌,还是不赌?
最终,他猛地一咬牙,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第六感。
“就这个了!”
指尖微颤,却异常坚定地,将号码盘依次转到了——3...5...9…
然后,向下一扳那冰冷的把手——
“咔哒。”
一声清脆、悦耳到极致的金属弹舌声,在死寂的地下室里清晰地回荡。
开了!
陈默猛地睁大眼,几乎难以置信。
“什么东西……用这个数字当密码,怪不得你运气那么差!”
没错,陈默的师傅,那位传说中的人物。
运气奇差无比,人家全靠实力,不靠运气……
陈默缓缓拉开沉重的箱门——
在手电筒明亮的光束下,箱内十三根金条,整齐地码放在深红色绒布上。
根据1980年的国际金价及港元汇率,每盎司黄金约值600美元,折合港币近3000元。
一根标准的1公斤(约32.15盎司)金条,其价值在当时就高达近10万港元。
眼前这十三根金条,便是一笔高达一百三十万港元的巨款。
在1980年的香港,这足以让任何人瞬间跻身富豪之列。
“呵!老头子是坑了什么大人物,这么笔钱都能丢,还是……”
陈默眯了眯眼睛,这保险箱质量不错,也许……当时就没丢,只是被埋在了地下。
陈默迅速拉开背包,将这沉甸甸的十三根金条逐一收起,放到包里。
他最后扫了一眼这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和空荡的保险箱,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原路快速撤离,身影迅速没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陈默在夜色中快步穿行,在远离半山区的街道旁,再次拦下了一辆红色的士。
“去九龙城寨。”他压低声音对司机说道。
车子在夜色中穿梭,窗外的香港霓虹闪烁,繁华与阴暗在光影交替中无声地诉说着这个时代的矛盾。
回到那栋破旧小楼时,已是深夜。
女房东正打着哈欠,准备锁上楼下的大门。
“咦?靓仔,系你啊?”她看到陈默,脸上露出些许惊讶,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我估你唔返来咯,房间都差滴租俾第二个。”
陈默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多解释。
怎么着,当他的柜子白搬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他有钱了也得回来住这一晚!
“多谢老板娘留房。”当然嘴上还是得客气一点的。
女人对着陈默抛了个媚眼。语气热络:“靓仔,还想多住几晚不?要不晚上……”
“不了,我明天就走!”
搬东西可以力气,别的不行!
回到那间仅能放下一床一桌的小房间,陈默将背包小心地放在枕边。
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十三根金条,一百三十万港币。
在1980年的香港,这是一笔足以掀起风浪的巨款。
是许多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触摸的高度。
但陈默此刻心头萦绕的,并非如何挥霍这笔横财,他其实并没有多么需要这笔钱。
并且这笔钱也不是他的,是他家小老头的。
陈默之所以现在南下,还非要来港岛,是为了救一个人,他的兄弟——徐海桥!
上一世,就在明天,徐海桥的命运将滑入无可挽回的深渊。
因为还不上高利贷,病重的母亲被讨债者惊扰,撒手人寰。
妻子不堪受辱,在次日傍晚寻了短见。
家破人亡的徐海生被迫逃亡,虽然后来徐海桥结识了陈默,凭借一股狠劲混出了名堂,并血腥地报复了所有仇人,但那条路上的每一寸,都浸透了他至亲的鲜血。
而最终,他也为了救陈默,死在了一场敌人的仇杀中。
陈默闭上眼,还能想起徐海桥最后推开他,自己却被砍刀劈中后颈时的那声闷响。
“海桥…”陈默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这辈子,不会了。”
他们两人,前世的人生,很相似。
陈默也是因为自己浑蛋,失去了妻子和孩子,等他终于衣锦还乡,想回乡尽孝时,父亲也早已病故,子欲养而亲不待。
而徐海桥,由母亲一手辛苦带大,却因沾染赌博,被人做局,最终家破人亡。
同病相怜的痛楚和后来生死与共的经历,让他们成了彼此能完全信任的兄弟。
陈默深吸一口气,目光在黑暗中变得锐利而坚定。
他取这些金条,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扭转徐海桥明天的命运!
天刚蒙蒙亮,陈默便背起背包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旅店,巨额金条在身,他必须尽快处理。
他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位于湾仔庄士敦道的“和昌大押”。
这家历史悠久、声名显赫的典当行,是香港地下金融的一个重要节点。
“和昌大押”信誉相对可靠,尤其对于黄金这种硬通货,鉴定和变现速度极快,而且深知规矩,从不多问货物来源。
这里是处理“湿货”最理想的地方。
清晨的“和昌大押”刚开门不久,店里还带着一丝冷清。
高高的柜台(当铺特有的刁窗设计)后,一位戴着老花镜、穿着中式短褂的老师傅正用软布擦拭着柜台。
陈默带着鸭舌帽,压低帽檐,走上前,没有多余寒暄,直接从背包里取出一根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条,从窗口下塞了进去。
“劳驾,兑现。”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老师傅动作一顿,接过那沉甸甸的包裹。
打开一看,黄澄澄的金条在晨曦的微光下流淌着光泽。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职业性的淡漠。
他拿起金条,先是掂量手感,随后拿起专业的工具仔细检测成色,又用精密天平复核重量。
整个过程沉默而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