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平南郡主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京中名门贵胄、公子小姐云集。
一场盛大的蹴鞠大会正在府内宽阔的武场上举行。
我和崔恕乘马车前来,林枝枝作为婢女随行。
不知为何,我今天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天前,我终于忍不住向崔恕坦白了真相——
“造物主想杀任苏宜?”
听我说明情况后,崔恕并没有感到太吃惊,只是眉目紧锁的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
也对。
我的少年郎当然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到震惊。
因为他早已一次又一次的看着我死在他的面前。
仅凭我一人之力,一定是救不了任苏宜的,所以我想崔恕在任苏宜遇到危险时及时出手。
虽然这样做,有可能让崔恕也陷入险境,但我别无他法。
好在崔恕并没有怨我,反倒转过头来宽慰我道:
“栀栀,我是男主角,我不会有事。若真遇上了什么麻烦,我救任苏宜也等于是在救你。”
这话说的不假。
但偏偏这话从崔恕嘴里说出来,我就觉得心酸。
不过我这样的心情还没持续太久,就被眼下四周宾客的窃窃私语声给打断了。
“听说了吗?平南郡主举办这次蹴鞠大会,是因为前几日被林家大公子当众拒婚,落了面子,所以才想借此机会重新找回场子呢!”
“可不是嘛!你看她今日穿得这么张扬,还请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摆明了是想让林校之看看,她任苏宜有的是人追捧!”
“啧啧,女人啊……女人再怎么厉害,只要一朝被一个男人厌弃,就得用一万个男人的追捧来弥补。说到底,还不是在意名声?”
“就是就是!什么蹴鞠大会呀,要我看,分明是招蜂引蝶的戏码罢了!”
我循声望去。
只见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妇正聚在角落的凉棚下摇扇子。
她们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都隐隐听见,态度十分放肆。
我牙关紧咬,看着她们望向任苏宜背影的眼睛,里面充满了轻蔑和幸灾乐祸。
崔恕眉头一皱,眼神瞬间变冷。
我与他一同下车上前,刚准备上前理论——
“你们胡说八道!”
一个话音里充满愤怒和颤抖的女声,却猛的响起!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过来!
我惊讶不已,立刻回头。
只见林枝枝不知何时抢先来到了凉棚下,整个人脸色涨红,一双眼睛却因为气愤而亮得惊人!
“郡主举办蹴鞠大会,根本不是为了争什么面子,而是想为南方水患赈灾筹款!”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陷入安静,就连我和崔恕也愣住了。
任苏宜真正的打算,我和崔恕根本没和外人说过!
我反正是没法往外说的。
至于崔恕——
他从不会主动去找林枝枝。
所以也排除崔恕。
那还能是谁?
总不能世上有人懂鸟语吧?
我脑子里满是麻雀叫,好像糊成一团浆糊。
而那些贵妇见林枝枝只是一个奴婢,却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冒犯自己,顿时恼羞成怒!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贱婢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赈灾?笑话!她任苏宜一个女子能懂什么?还说什么赈灾呢,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林枝枝脸色发白,显然是有些招架不住这些人的谩骂。
可这一次,她竟没有退缩。
下一秒。
我只见林枝枝挺直胸膛又上前走了一步,面对着几个贵妇,再次高声说道:
“几位贵人,此事无关男女,只要动动脑子便可想到了——”
“今日蹴鞠盛会,来者都是名门望族,诸位作为国之栋梁,在水患当前,理应慷慨解囊。”
“这种道理哪怕三岁小孩都能想通,我胆敢在此分说,不过也是沾了各位的光罢了!”
此话一出,几个妇人脸上立刻青一阵白一阵。
林枝枝这番话说得动听,又是夸她们出身不俗,又是夸她们品行高洁,可一跟她们刚才的言行举止做比,摆明了就是讽刺她们身居高位却德不配位!
于是,其中一个女人咬了咬嘴唇,突然甩着手绢尖声道:
“哈!我认出你了!你就是前几日在林将军府抢了任苏宜风头的那个婢女!呵,我本来还当你是被任苏宜收买来为她唱戏的呢,结果你又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装假惺惺,真是让人恶心!”
她们一人一言一语,直吵得我头疼,我刚想尖叫一声,闹鬼让所有人都闭嘴,就看见这时门外又走来一个身影,高挑壮实,正是林校之。
坏了坏了。
这家伙来了。
最!大!元!凶!
我恨得牙痒痒,就伸出手在林校之身边绕了好几圈,试图让他沾上一点霉运。
不是说鬼上身就会倒霉吗?
那你倒是成全我啊!造物主!
我满脑子坏心眼,崔恕大概是感觉到我暂时离开他身边,眉头就一皱。
“栀栀?”
我啊了一声。
“啊,叫我干嘛?”
“你现在是在……林校之身边吗?”
“对啊,怎么了?”
“回来。”
崔恕压低声音,一字一顿,“你别缠着他。”
我更气了,就凭空踢了林校之一脚。
“我不缠着他缠着睡?我做鬼也要缠着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不行。你来缠着我。”
崔恕,你这个恋爱脑真是够了!
只是我的所有努力到底还是徒劳,几分钟后,林校之似笑非笑走上前,看到林枝枝面红耳赤的在为任苏宜说话,就嘲讽的挑挑眉。
“原来如此。我当是为何林姑娘前几日会那般拒绝我呢,原来,你的确是受制于人,只不过不是受制于宁王殿下,而是受制于……平南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