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卷着鹅毛大雪扑向山脚下的茅草屋。祝雪娘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棉袄,将最后一块木柴塞进灶膛。火苗微弱地舔舐着锅底,锅里煮着的稀粥咕嘟咕嘟冒着泡,却稀得能照见人影。
"当家的,天又冷了。"祝雪娘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喃喃自语,仿佛丈夫还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椅上对她微笑。
三个月前,她的丈夫祝大川上山砍柴,不慎跌落悬崖。村里人找到他时,人已经冻得像块石头。祝雪娘哭干了眼泪,用家里仅有的积蓄给丈夫置办了薄棺,葬在了后山向阳的坡地上。
"雪娘啊,你还年轻,别太伤心了。"隔壁王婶时常来劝她,"村东头李木匠刚死了老婆,家里有田有房,你要是愿意..."
"王婶,别说了。"祝雪娘总是摇头,"我这辈子就认大川一个丈夫。"
屋外风雪更大了,茅草屋顶被吹得哗哗作响,仿佛随时会被掀翻。祝雪娘叹了口气,起身去检查门窗是否关严实。就在这时,她听见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谁呀?"祝雪娘警觉地问。这大雪天的,谁会来串门?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过路人,风雪太大,能否借宿一晚?"
祝雪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闩。门外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身上竟没有一片雪花,面容姣好得不像凡人。最奇特的是她的眼睛,像两颗冰晶般透明,在黑暗中泛着幽幽蓝光。
"多谢娘子。"女子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珍珠般的牙齿。
祝雪娘心里打了个突,但善良的本性还是让她侧身让开了路:"快进来吧,外面冷。"
女子轻盈地飘进屋内——没错,是"飘",她的脚似乎没有沾地。祝雪娘揉了揉眼睛,心想许是自己眼花了。
"我叫雪娘子。"女子在火塘边坐下,奇怪的是,她并不像常人那样伸手烤火,反而离火堆远远的,"娘子独自一人住在这荒山野岭,不害怕吗?"
祝雪娘搅动着锅里的稀粥:"习惯了。我丈夫去世不久,我...我还不想离开这个家。"
雪娘子冰晶般的眼睛盯着祝雪娘的心口:"你很爱他?"
"嗯。"祝雪娘低下头,一滴泪落入锅中,"我们成亲才两年,他说要给我盖新房子,买头牛...可现在..."
雪娘子突然凑近,冰冷的手指抚上祝雪娘的脸颊:"如果我告诉你,有办法让他回来呢?"
祝雪娘猛地抬头:"什么?"
"我可以让你的丈夫复活。"雪娘子的声音如同雪花落在冰面上,"只要你愿意付出一点代价。"
祝雪娘的心砰砰直跳:"你...你不是普通人,对不对?"
雪娘子笑了,这次露出了尖利的牙齿:"聪明的娘子。我是这山中的雪妖,活了三百余年。我看得出你心中的执念,所以来与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祝雪娘的声音颤抖着。
雪娘子从袖中掏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冰刀,刀锋在火光下泛着寒光:"用你的心,换他的命。"
祝雪娘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后退一步:"你...你要杀我?"
"不,我不会杀你。"雪娘子摇头,"你自愿将心给我,我会施法让你的丈夫复活。你会死,但他会活过来。公平交易,不是吗?"
屋外的风雪突然变得更加猛烈,狂风撞击着门窗,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拍打。祝雪娘盯着那把冰刀,脑海中浮现出丈夫的笑容,他粗糙的大手抚摸她脸颊的触感,他叫她"雪娘"时温柔的语气...
"我...我愿意。"祝雪娘听见自己说。
雪娘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好娘子,躺下吧。"
祝雪娘躺在冰冷的泥地上,雪娘子跪坐在她身旁,冰刀悬在她的心口上方。
"最后问你一次,可会后悔?"
"不后悔。"祝雪娘闭上眼睛,"只要他能活过来..."
冰刀刺入胸膛的瞬间,祝雪娘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比这冬夜的风雪还要冷上千百倍。奇怪的是,并不怎么疼,只是冷,冷得她全身发抖,牙齿打颤。
"忍着点,我要取心了。"雪娘子的声音忽远忽近。
祝雪娘感到有什么东西被从胸腔中缓缓抽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席卷全身。她勉强睁开眼睛,看见雪娘子手中捧着一颗鲜红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
"真是一颗炽热的心啊。"雪娘子赞叹道,"三百年来,我从未见过如此充满爱意的心脏。"
祝雪娘想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咯咯的声音。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四肢逐渐失去知觉。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她想着,眼前浮现出丈夫的面容...
就在这时,雪娘子突然张开嘴——那张樱桃小口竟裂开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她将祝雪娘的心脏一口吞下,喉咙处鼓起一个明显的形状,然后缓缓滑入腹中。
祝雪娘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微弱的抗议:"你...骗我..."
雪娘子没有回答,她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白衣渐渐变成祝大川常穿的褐色短打,面容也逐渐变成了祝大川的模样。当变化完成时,站在祝雪娘面前的,赫然是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