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有个张三,懒得出奇。他家的田地荒草丛生,茅草屋顶也漏着天光,可他呢?日头三竿才翻身,太阳落山便倒头,只恨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都得躺在炕上。村里人背后都戳他脊梁骨:“那张三啊,骨头缝里都长着懒筋,活该饿死!”可张三不在乎,只要肚子里有点东西填着,天塌下来他也懒得动弹一下。
这天,张三又晃到了村口老槐树下,眼皮子沉得像挂了秤砣,正寻思着哪块树荫凉快,好补个回笼觉。忽然,一位白须垂胸的老者拄着拐杖,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老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衫,看着像个寻常过路的老丈。
“小伙子,精神头不大好啊?”老者眯着眼打量着张三。
张三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累呗,浑身没劲儿。”
老者捻着胡须,话锋一转:“老汉我有个主意,敢不敢打个赌?”
张三眼皮都没抬,只当是哪个闲得发慌的老头儿寻开心。
“赌啥?”他有气无力地应着。
“你若能整整三天三夜不合眼,不睡觉,”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老汉我便送你一块金子,够你舒舒服服躺一辈子!”
金子!这两个字像两道闪电,劈开了张三混沌的脑子。他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珠子瞬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老者:“真…真的?一块金子?”
“老汉说话,向来算数。”老者笑得和气,可那笑容在张三眼里,简直比太阳还耀眼。
张三心里那点懒劲儿,瞬间被金子的光芒烧得干干净净。他一拍大腿,唾沫星子乱飞:“赌!我赌!三天不睡,小菜一碟!金子呢?金子先给我瞧瞧?”
老者摇摇头:“三天后,你若赢了,金子自会送到你手上。若输了嘛……”老者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便给我家当三年长工,管吃管住,分文不取。”
张三心里盘算着,三年长工?哼,只要熬过这三天,金子到手,谁还稀罕当长工!他脖子一梗:“行!就这么说定了!”
打赌的头一天,张三精神抖擞,像打了鸡血。他围着村子转圈,见人就说:“看见没?我张三要发财了!三天不睡觉,金子就到手!”他故意跑到田埂上,扯着嗓子唱山歌,惊得麻雀扑棱棱乱飞。又跑到河边,捡起石子打水漂,搅得一池清水不得安宁。夜幕降临,他搬了条板凳坐在院子里,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天上的星星,嘴里念念有词:“金子,我的金子……”
第一天总算熬过去了。张三揉着酸涩的眼睛,心里却美滋滋的,仿佛已经看到金子在向他招手。
第二天可就难熬了。眼皮像灌了铅,脑袋沉得像坠了磨盘,身子骨也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气。他强打精神,在屋里来回踱步,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为了赶走瞌睡虫,他甚至跑到院子里,对着那棵歪脖子枣树又踢又打,震得树叶哗啦啦掉了一地。可困意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有好几次,他站着站着,脑袋就猛地一沉,差点栽倒在地。他狠狠掐自己的大腿,掐得青一块紫一块,才勉强撑着没睡过去。
第三天,张三简直成了游魂。他面色灰败,眼窝深陷,眼珠子布满了血丝,走路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一头栽倒。他坐在门槛上,身体像散了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沉重得像两座山,拼命往下坠。他心里那个悔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一想到那块闪闪发光的金子,他又咬紧了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命撑着眼皮。
“不行……不能睡……金子……金子……”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一点一点地往下耷拉。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模糊,眼皮就要合拢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想起村里老郎中提过一句,说后山采药人常用一种“回魂草”熬汤提神。他也不知道那“回魂草”长什么样,只记得老郎中说过,那草叶子细细长长的,有股怪味。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向后山。
在后山一片背阴的乱石堆里,他果然看到几株叶子细长、散发着刺鼻辛辣气味的野草。张三也顾不上许多,拔了几株就往家跑。他用破陶罐架在火上,胡乱把那些草叶子扔进去煮。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很快弥漫了整个屋子,又苦又涩,还带着一股辛辣的冲劲儿。张三捏着鼻子,像喝毒药一样,把那黑乎乎的药汤灌了下去。
药汤一下肚,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胃里直冲头顶!张三猛地一个激灵,刚才还沉重如山的眼皮,瞬间像被什么东西撑开了!浑身的倦意也一扫而空,他只觉得精神抖擞,浑身是劲,恨不得立刻去跑上几圈!他兴奋地在院子里手舞足蹈,哈哈大笑:“成了!成了!金子是我的了!”
他就这样亢奋着,硬生生撑到了第三天傍晚。当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山尖,约定的时辰终于到了。张三只觉得天旋地转,那股药劲儿像退潮般迅速消失,比来时更凶猛的困倦和疲惫排山倒海般袭来。他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