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柳莹莹就展现出她雷厉风行的一面。
她没叫上沈风，就带了两个总部来的人直接扎进矿区的各个部门。
这女人脚步快，话更快，问题一个比一个扎心。
前一分钟还在井口问矿石的采选比，后一分钟就盯着食堂的菜单，问猪肉是哪家供的多少钱一斤。
矿上那帮老油条大半天下来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韩佳军凑到沈风旁边，压着嗓子说：“风哥，这女人是来玩真的，要把咱们的老底都给掀了。”
沈风眼皮都没抬一下：“掀呗，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下午就是柳莹莹第一次举行的中层会
会议室里，她理所当然地坐在主位，沈风在她右手边。
柳莹莹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环视一圈，没一句废话：“一天时间，矿上的情况我摸得差不多了，有成绩，但问题更多。”
“第一，成本。”
“后勤采购这块比集团平均线高了二十个点，这个数字不好看吧？”
“第二，人事。一个萝卜几个坑，好些岗位职责都是一笔糊涂账。”
她话音不重，但每说一句，下面就多几个人把头埋下去。
这些事都是沈风为了稳住当地人摆平各路关系默许存在的东西。
柳莹莹的手指在桌上重重一敲，整个会议室都静了下来。
“所以，我的决定是明天开始成立审计监察部，我亲自管。所有采购、财务、人事全部重新梳理，以后，一万美金以上的条子必须我来签。”
这句话一出口，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沈风。
这是夺权。
矿区的财务和人事一直是沈风的核心权力，柳莹莹这一招等于直接架空了他。
韩佳军的脸当场就沉了下来，刚要发作，被沈风用眼神制止了。
沈风面无表情，带头鼓起了掌。
“我完全赞同柳总管的决定。”
“矿区发展到现在，确实需要更规范科学的管理模式，有柳总管这样的专业人才来为我们梳理流程，是我们的荣幸。”
他的表态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柳莹莹也有些意外，她准备好的一肚子应对沈风反驳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她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会议结束后，韩佳军再也忍不住了。
“风哥！你到底怎么想的？就这么让她把权夺过去了？那我们以后还怎么干活？给奥卢将军和部落的那些钱难道还要让她一笔一笔地批吗？”
“让她批，为什么不让她批？”
沈风反问。
“可是……”
“佳军，水至清则无鱼。”
沈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深邃。
“她想烧火就让她烧，火烧得越旺才越容易暴露问题，我们看着就行了。”
沈风知道柳莹莹的改革方案从商业逻辑上看没有任何问题，但在非洲这片土地上，单纯的商业逻辑是行不通的。
这里有人情，有世故，有看不见的规则。
柳莹莹想用华尔街那套数字来管理这片野蛮生长的土地，迟早会撞得头破血流。
他要做的就是等。
等她撞到南墙自己回头来求他的那一刻。
柳莹莹的改革大刀阔斧地开始了。
她带来的团队效率极高，短短二天之内就出台一系列新的规章制度。
首当其冲的就是采购部门。
柳莹莹直接砍掉之前与本地部落的所有供货协议，理由是他们的报价不符合市场标准，且产品质量无法保证。
她通过总部的渠道联系一家大型的国际供应商，对方承诺能以更低的价格提供更高质量的物资。
这个决定在矿区引起轩然大波。
要知道，为矿区提供蔬菜、肉类和生活用品是沈风当年为了团结周边部落，特意许诺给他们的核心利益之一。
这不仅是一门生意，更是一条维系双方关系的纽带。
白狼部落的老长老第一个找上了门。
他的部落负责供应矿区一半的牛羊肉。
“郑先生，我需要一个解释。”
“为什么我们送来的羊，被你们的人拒之门外？我们白狼部落的羊，是草原上最好的，什么时候轮到那些外来的冻肉来取代了？”
沈风亲自为老长老倒上一杯茶，安抚道：“长老，您别着急，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公司新来的总管在进行业务改革，可能……有些地方考虑得不太周全。”
“不周全？”
老长老重重地将权杖顿在地上。
“她这是在砸我们所有人的饭碗！郑先生，当初我们选择相信你支持你，是因为你尊重我们，把我们当朋友，现在你让一个外来的女人来断我们的生路吗？”
“当然不会。”
沈风十分诚恳地接下他的话。
“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矿区永远是白狼部落最可靠的朋友。”
送走老长老，韩佳军忧心忡忡地走进来。
“风哥，不止白狼部落，其他几个负责供应蔬菜和粮食的部落也都派人来问了，群情激愤，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乱子。”
“乱不了。”
沈风的眼神平静。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这只是开始。
柳莹莹烧的第一把火点燃的是矿区与本地部落之间敏感的那根神经。
与此同时，柳莹莹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下降的采购成本数据，嘴角勾起。
她的助理在一旁汇报道：“柳总，新的供应商已经开始配送了，第一批物资今天下午就能到。按照这个趋势，我们每个月至少能为公司节省二十万美金的成本。”
“很好。”
“通知下去，任何人不得再采购本地部落的任何产品，违者一律开除。”
她相信，在绝对的利益和严苛的制度面前，那些所谓的人情和关系都将不堪一击。
她要用事实证明，她的管理方式远比沈风那种和稀泥的土办法更高效。
可是。
她没有看到的是窗外矿区那些本地员工的眼神已经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们看着那些被拒之门外的族人，听着那些关于忘恩负义的传言，心中的天平正在悄然倾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