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核心区域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墨绿色的琥珀,粘稠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在岩壁间撞出的钝响。苏临渊指尖的幽蓝灵力还未触及那道新裂开的地缝,一股刺骨的寒意已顺着指缝钻进来,带着地底深处独有的、混合着硫磺与腐殖土的腥气。
“不对劲。”他猛地缩回手,腕间的缚灵环突然发出刺耳鸣叫。环上镶嵌的七枚灵石在三息内暗了四枚,最后一枚鸽血红灵石裂开蛛网般的细纹时,脚下传来第一声沉闷的轰鸣。
像是有头沉睡万年的巨兽在翻身。整座黑曜石岩壁开始规律震颤,挂在穹顶的钟乳石如雨坠落,林砚秋挥出的青藤结界瞬间被砸出十几个窟窿。她踉跄着扶住苏临渊的肩,发间别着的玉簪突然迸出白光——那是三年前在雾隐谷,一位老妪塞给她的护身符,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地脉在移位。”林砚秋的声音发颤,却仍死死盯着岩壁上突然浮现的血色纹路,“这些不是普通的裂隙,是……是龙脊断层的预兆。”
话音未落,苏临渊已拽着她扑向左侧的岩洞。方才他们站立的位置,地面像被无形巨手撕开的绸缎,露出深不见底的暗紫色深渊。坠落的碎石在坠入深渊的瞬间便被分解成齑粉,连灵力波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还记得《坤舆图》里的记载吗?”苏临渊反手将她护在身后,掌心凝结出半轮残月状的灵刃,“灵渊核心有九条地脉龙脊,一旦同时异动……”
“整座灵渊会变成吞灵窟。”林砚秋接话时,突然注意到岩壁上的血色纹路正在流动。那些暗红液体顺着岩缝汇聚成河,在地面勾勒出狰狞的龙形,而龙首的位置,赫然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存放着镇渊玺的玄水殿。
轰鸣声陡然拔高,像是万千冤魂在同时嘶吼。苏临渊的缚灵环彻底碎裂,灵力失控般在体内冲撞,他咬碎舌尖逼出一口精血,将躁动的灵力暂时压回丹田。余光瞥见林砚秋正在用匕首割开掌心,鲜血滴在青藤结界上,那些被砸破的窟窿竟在缓慢愈合。
“别耗灵力!”他想去阻止,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掀飞。原来方才那道地缝已扩张成宽逾十丈的鸿沟,对岸的岩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玄水殿的飞檐在烟尘中若隐若现,琉璃瓦在震动中簌簌剥落。
林砚秋的青藤突然疯长,顺着岩壁攀出三道藤蔓桥。她踩着藤蔓冲向对岸时,脚下的藤蔓突然发出噼啪脆响——那些原本坚韧如钢的藤条正在迅速枯萎,接触地面的部分已化作黑灰。
“是地脉浊气!”苏临渊祭出腰间玉佩,玉碎成光的刹那,一道冰桥横跨鸿沟。他跃到冰桥中央时,看见林砚秋的裙摆已被地缝中涌出的黑雾染成深灰,而她距玄水殿的朱漆大门,只剩三步之遥。
就在这时,整座核心区域猛地向下沉降半尺。冰桥应声碎裂,苏临渊在坠落的瞬间抓住最后一根青藤,却眼睁睁看着林砚秋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向玄水殿。她撞在殿门的刹那,那扇由千年玄铁铸就的大门竟像纸糊般向内凹陷,露出殿内翻腾的暗紫色漩涡。
“临渊!”林砚秋的声音被狂风撕碎,苏临渊只看见她最后望过来的眼神,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此刻盛满惊恐,发间那支已变成死灰的玉簪,正从空中直直坠落。
他嘶吼着扑过去,指尖只差一寸就能碰到她的衣角,地脉的异动却在此时达到顶峰。九条血色龙纹突然同时亮起,整座灵渊核心区域的岩壁开始成片剥落,露出内部闪烁着幽光的脉络——那根本不是岩石,而是包裹着地脉龙脊的灵晶层,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失去光泽。
玄水殿在漩涡中扭曲变形,林砚秋的身影被紫雾吞没的瞬间,苏临渊听见了镇渊玺碎裂的脆响。那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他心脉上,让他喉头一阵腥甜。
坠落感再次袭来时,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迷雾森林遇见的那个瞎眼老者。老人用枯树枝在地上画着扭曲的图案,说灵渊的地脉早已被人心蛀空,镇渊玺不过是块骗了世人千年的石头。当时他只当是疯言疯语,此刻才明白,那些所谓的地脉异动,或许根本不是天灾。
左手突然触到一片温热。苏临渊在急速下坠中反手一抓,握住的竟是林砚秋那支已失去光泽的玉簪。簪头雕刻的并蒂莲纹路里,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灵力——那是她独有的草木清气,此刻却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砚秋!”他朝着紫雾深处嘶吼,声音被不断坍塌的岩壁吞噬。腰间突然传来灼热感,那是出发前师尊塞给他的传讯符,此刻正烫得像块烙铁。符纸在掌心自燃时,他看见火光中浮现出一行字:玄水殿下有地脉母巢,速毁之。
下坠的速度突然放缓,苏临渊发现自己正落在一片柔软的腐殖土上。抬头望去,玄水殿已彻底没入紫雾,而脚下的土地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皮肤。他握紧那支玉簪,指尖的灵力突然感应到地下三尺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搏动,频率竟与他的心跳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