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秋指尖的灵犀草突然绽放出第三片叶瓣时,玄渊山脉深处传来地脉嗡鸣。她蹲在新辟的灵田边,看着那抹嫩黄顶破黑土,忽然想起三天前沈清辞在结界裂缝处埋下的那枚龙血玉髓。
“地脉活性提升了三成。”沈清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玄色衣袍沾着未干的泥点,手里捧着块泛着莹光的地脉晶石,“但这不是自然复苏。”
林砚秋起身拍去裙角草屑,目光掠过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本该枯竭的玄渊山脉,近半月竟接连爆出灵植新芽,连最挑剔的冰心兰都在寒潭边扎了根。这种不合常理的生机,总让她想起十年前那场席卷三域的灵脉浩劫。
“你看这里。”沈清辞将晶石递过来,石体内部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地脉流转时带着戾气,就像……”
“就像强行被唤醒的枯骨。”林砚秋接过晶石的手猛地一颤,指尖被石面冰碴刺出红痕。十年前她亲眼见过被戾气侵蚀的修士,皮肉溃烂时就像这晶石里的血丝,沿着经络疯狂蔓延。
话音未落,东南方向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两人对视一眼,御起灵风掠过长满苔藓的断崖,只见原本干涸的赤河河床裂开丈宽缝隙,涌出的不是水流,而是泛着腥气的黑雾。
黑雾中隐约有兽吼传出,林砚秋祭出腰间玉佩,灵光乍现时看清那些扭曲的影子——是本该灭绝的腐骨兽,此刻正啃食着刚冒头的灵笋,漆黑的涎水落在草叶上,瞬间将嫩芽灼成焦灰。
“不对劲。”沈清辞挥剑斩碎扑来的黑雾,剑气劈开的刹那,他忽然僵住,“这些戾气里有龙气。”
林砚秋心头一紧。龙血玉髓是上古龙族遗物,三天前他们为修补结界裂缝,不得不将玉髓埋入地脉节点。难道是龙族灵力与地脉相冲,才催生出这种畸形的生机?
正思忖间,赤河对岸的密林突然亮起幽蓝火光。那些火光沿着地脉走向蜿蜒,竟在地面勾勒出半幅残缺的阵法。林砚秋瞳孔骤缩,那阵法她在古籍里见过,是早已失传的“血祭阵”,以生灵精血为引,能强行催动地脉灵力。
“有人在借玉髓之力布阵。”沈清辞的剑刃泛起冷光,“你看阵眼方向。”
林砚秋顺着他剑尖望去,火光尽头正是玄渊山脉主峰。那里曾是上古灵脉圣地,十年前被浩劫毁成断壁残垣,如今却隐约可见殿宇轮廓——那是他们半个月前刚发现的,被地脉灵气托举着缓缓复原的凌霄圣殿。
“去主峰。”她攥紧玉佩转身欲走,却被沈清辞拉住手腕。他掌心冰凉,指腹摩挲着她刚才被晶石划伤的伤口。
“你觉不觉得,这些腐骨兽的行动轨迹很奇怪?”沈清辞望着那些在黑雾里打转的兽影,“它们在避开灵田方向。”
林砚秋这才注意到,尽管腐骨兽在疯狂破坏植被,却始终绕着新辟的灵田打转,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她忽然想起自己三天前在灵田边缘埋下的清心草种,那是最普通的净化灵植,难道……
“是共生。”沈清辞突然开口,他指向灵田与赤河之间的地带,那里的土壤颜色比别处深暗,“地脉在自我调节,用新生灵植的清气中和戾气,腐骨兽不敢靠近净化后的土地。”
这个发现让两人同时沉默。地脉有灵,竟能在畸形复苏中找到平衡之道。可这种平衡能维持多久?林砚秋望着主峰方向越来越亮的火光,突然想起古籍里关于血祭阵的记载——此阵需以九种至纯灵物为引,而玄渊山脉现存的灵植,恰好是九种。
“他们要献祭新生灵植。”林砚秋的声音发颤,“用玉髓引来龙气激活地脉,再借血祭阵抽走灵植精气,这样既能修复结界,又能……”
“又能炼成地脉丹。”沈清辞接话时,剑气几乎要凝为实质,“当年浩劫时,玄渊宗就是用这法子续命,最后整个宗门都被戾气吞噬。”
说话间,主峰方向传来钟鸣。那是凌霄圣殿的镇山钟,十年前随殿宇崩塌沉寂,此刻却接连响了九声,每声都震得地脉微微震颤。林砚秋忽然想起看守圣殿遗址的老药农,三天前还跟她念叨着殿基下的灵泉复涌了。
“去圣殿。”沈清辞拉住她的手,两人踏着断裂的石阶向上疾驰。路过半山腰时,林砚秋瞥见药农的茅舍塌了半边,门框上挂着的药篓里,半篓清心草已经枯萎,根茎处凝着黑紫色的冰晶。
圣殿残垣前,果然有个灰袍人影站在祭台边。那人转过身,兜帽滑落露出苍白面容,竟是本该在西漠闭关的玄渊宗长老温庭玉。他手里捏着株沾血的冰心兰,正往阵眼凹槽里放。
“温长老。”沈清辞的剑抵住他咽喉,“十年前没烧死你,倒是学会了用活人炼阵。”
温庭玉没看那柄剑,只是痴迷地盯着阵眼泛起的红光:“你们不懂,地脉枯竭了,再不想办法,三域都要变成死域。”他忽然指向林砚秋,“小姑娘,你不是能听懂草木说话吗?问问它们,是愿意就此枯寂,还是借血祭阵再活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