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处静谧的后院里,一名身着淡雅衣裳的女子端坐在花亭之中。
她微微低首,全神贯注地绣着手中的衣衫,眉眼间满是温和之色。
只见她纤细的手指捏着银针,在衣料上灵活穿梭,针脚细密且均匀,每一针都倾注着无尽的心意。
在女子身旁,一位丫鬟手持团扇,轻轻摇动,扇起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为她驱散夏日的燥热。
花亭中,女子身旁的石凳上还摆放着一件红底白毛边的褂子衣。
此时正值盛夏,却早早备下冬衣,只因这些衣物皆是女子为远在雄关戍边的女儿精心缝制的。
身为人母,她无法时刻陪伴在女儿身边,也无法为她遮风挡雨,只能将满腔的思念与牵挂,一针一线地缝进这一件件冬衣之中。
在她对面,还坐着一位身着便服的男子,正悠然自得地品着茶。
这位男子并非旁人,正是兵部尚书何通,同时也是雄关守将何银树之父。而温婉的女子,自然就是何银树的母亲了。
近来,因着北渊南下和西北起义军一事,何通接连忙碌了将近一个月。
恰逢陛下体恤,特恩准官员半天假期,让他得以归家稍作休憩。
他看着夫人那专注刺绣的模样,心底如春溪淌过,泛起层层暖意。
只觉得这样静谧温馨的时光实属难得,倘若女儿此刻也在身旁,那就更好了。
“夫人,你这刺绣的手艺,愈发精湛了。若是银树那丫头知晓,怕是要舍不得穿呢。”何通嘴角含笑,目光中满是柔情与宠溺。
何夫人闻声,缓缓抬起头,目光与何通交汇,嘴角轻轻上扬,绽出一抹温婉的笑意。
“不过是闲来无事,给银树做几件衣裳罢了,为娘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说到此处,何夫人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轻叹一声道:“唉……也不知道银树那孩子,能不能顶得住那北渊的围攻。”
“你还不相信银树那丫头么?”何通轻声宽慰着,话语虽温和,可他的眉间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
此次雄关一役,形势严峻,女儿怕是凶多吉少。
可他又不能向夫人明言其中详情,夫人向来心思细腻,若是知晓了真相,只怕会忧心如焚、急出病来。
就连这来之不易的半日闲暇时光,他也要陪在身边,就是怕她胡思乱想。
而对于远在战场的女儿,他这个做父亲的,所能做的实在有限。只能在心底默默地为她祈祷,祈愿她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此劫。
就在这当口,管家神色匆匆、脚步急促地闯了进来。他的步伐透着几分慌乱,双眼微微泛红,像是刚刚哭过一场。
何夫人敏锐地捕捉到了管家眼角那抹异样的红,心中瞬间一紧,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
管家微微行礼后,便备凑近何通,贴着他耳旁低声说些什么。
可还没等他开口,何夫人便抢先一步问道:“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吗?”
管家闻言,有些为难地看向自家老爷,不敢说话。
何通摆摆手,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夫人又不是外人,不必遮遮掩掩。”
管家听到这话,仍想先凑到何通耳边低语几句,却被何通一脸不耐烦地抬手挡了回去:“有话就敞开了说,别磨磨唧唧的。”
见此情景,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老爷,官家来人了,说是雄关已被攻破,小姐……小姐她战死了,让您即刻入宫商议。”
何夫人听到这话,手下意识地一颤,那纤细的绣花针竟直直刺入指尖。
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指尖,也染红了手中的衣服。
可她此刻仿佛失去了痛觉,全然未觉手指的刺痛,只是急切地问道:“你……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雄关告破,小姐……小姐她战死了!”管家咬紧牙关,艰难地重复着,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
何夫人听闻此言,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了几下,随即无力地晕倒在地。
“夫人!夫人!快,快请王大夫来!”何通神色惊惶,慌忙将夫人拦腰抱起,脚步匆匆地朝着内室奔去。
身旁的丫鬟们见此情形,一个个慌了神,犹如无头苍蝇般,慌乱地赶去叫人。
……
何通在屋内焦灼地来回踱步,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多时,便有一名白发大夫背着药箱,脚步匆匆地赶来。
他额头上满是汗珠,呼吸也略显急促,显然是一路快跑过来的。
见大夫来了,何通慌忙迎上前去,急切地唤道:“王大夫,快看看我夫人。”
大夫微微点头,和声安慰道:“莫要担心,让老夫来瞧瞧。”
言罢,他便走上前去,开始仔细查看。
管家站在一旁,看着何通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提醒:“老爷,官家那边的人已经在外头候着了,您看您是不是先去换上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