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山区的这场前哨战之后,战场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静,曹文诏憋着一肚子火,日日催促张全昌并斥责张外嘉,积极筹划下一次进攻,而刘处直则稳坐钓鱼台,按照既定方略,一步步的让曹文诏更加焦躁。
刘处直的中军大帐内,几位掌盘和各营军官齐聚,今天刘处直亲自做了烤鱼和烤全羊犒劳他们,反正自己粮多在山里面再耗一两月问题都不大,就这个地形,官军最多夺去山下的营寨。
义军囤积在大满山的钱粮辎重和大队人马不会出事,除非曹文诏率重兵进山搜剿,一旦进了山,曹镇麾下那些铁骑就没用了,所以目前这样僵持着对义军也有利。
“大帅,这张全昌倒是信守承诺,可那曹文诏像头疯虎,日日窥探,总这么拖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贺一龙首先开口,前几日佯败撤退虽说是计策,但终究觉得面上无光。
刘国能对他说道:“老贺稍安勿躁,大帅此举,正是要磨掉曹文诏的耐心,他现在越急,将来犯错的可能性就越大。”
刘处直赞许地看了刘国能一眼,随即对众人道:“国能兄弟说得不错,曹文诏勇悍,但性子急,求功心切。洪承畴催他,我们便陪他打,但每次只让他蹭破点皮,却吃不到肉。”
“久而久之他必然焦躁,我们要的不是击退他,是吃掉他,若能将曹文诏斩于此地,官军胆寒,陕西局势必将逆转!”
相信大伙听说过一句话吧,“军中有一曹,西贼闻之心胆摇。”曹文诏就是官军诸将的胆气,自从李卑死后,官军中也就只剩曹文诏在对付我们义军时毫无保留了,干掉他以后说不定咱们就能真正找块地方坐下来。”
帐中众人闻言,精神皆是一振,马守应虽然之前被曹文诏打怕了,但听闻刘处直有此雄心,也不禁握紧了刀柄。
“李狗才,两件事需立刻去办,第一,加派快马,持我令牌,火速召回李茂和孔有德两营兵马,让他们秘密潜回至关中附近山中待命,没有我的信号,不得暴露行踪!”
“属下明白!”李狗才躬身领命。
“第二,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给在临洮的高闯王和闯将,详述此处情况,言明曹文诏已被我拖住,若他们能率军东返,与我等合兵一处,便有极大可能围歼此僚,重创陕西官军!请他们速做决断。”
刘处直又看向贺一龙:“老贺,接下来还要委屈你一下,张全昌那边需要功劳向洪承畴交代,过几日,你再败一阵,弃一座空营寨给他,里面多放些破损的刀枪、老弱的骡马,做得逼真些。
同时,派人悄悄给张全昌送些银两,算是补偿他作战辛苦,这些损耗也不用贺兄弟你出,到时候来找陆雄给你补上就好了。”
贺一龙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大局为重,郑重的答应道:“嗨,为了宰曹文诏这头虎,俺老贺再当几次兔子也无妨!放心吧大帅,保管演得跟真的一样,咱打败仗的经验特别丰富。”
与义军大营中的和谐相比,此时官军的大营则弥漫着焦躁的气氛。
“废物!都是废物!”曹文诏将一份刚刚收到的洪承畴措辞严厉的催战书信拍在案上,怒视着面前的张全昌和张外嘉。“洪督师要五月前见捷报!可如今呢?快半个月了,斩获寥寥!贼寇就在眼前,尔等却逡巡不前,是何道理,陛下那边限期六月平贼,这都已经四个多月了。”
张外嘉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张全昌是宣府镇守总兵官官位比曹文诏这个援剿总兵要高半截,他并不像张外嘉那样害怕只是拱手道:“曹镇息怒,非是我不肯用力,实是刘处直部贼寇今非昔比,装备精良,据险死守,急切难下。
“前日进攻,我部亦伤亡百余,将士用命,天地可鉴,若贸然强攻恐中贼寇埋伏,折损锐气,反为不美。” 他说的伤亡数字自然是虚报,但表情却十分诚恳。
曹文诏盯着张全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张全昌久经官场神色如常,曹文诏虽勇猛莽撞,但不是无谋之人,他冷声道:“张总镇,我观你部与贼接战,声势浩大,却似总差那临门一脚,莫非……有何难言之隐?”
张全昌心中一跳,面上却苦笑一声:“曹镇明鉴,贼寇狡诈,每每以疑兵诱我,本将也是怕重蹈昔日某些同僚轻敌冒进、反遭败绩的覆辙,故而用兵谨慎了些,一切皆是为了大局,为了能最终歼灭此股顽寇啊!”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迟缓的原因,又暗示是为了稳妥,让曹文诏一时语塞。
这时,曹变蛟插话道:“叔父,张总镇所言亦有理,不过,总对峙下去确非办法,不如让侄儿再率精骑,寻贼薄弱处猛冲一次,或许能打开局面!”
曹文诏思考片刻,正要说话,忽然塘马来报:“禀将爷!革里眼部贼寇似有异动,其前沿一营寨人马嘈杂,仿佛在准备撤退!”
“哦?”曹文诏霍然起身,“消息可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