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灿如管家不过一个月就已经捉襟见肘,骂骂咧咧。
她不管不顾地当了老夫人的物件,嘴里说着老太太也能体会自己的艰难。
王夫人守着老太太,没有跟她争吵,只是一双眼睛闪烁着隐忍的坚韧。
薛英在母亲跟前哭得倒也真切,端汤侍药嘴上一圈燎泡,心急如焚不像掩饰。
毕竟是亲生母亲,禽兽犹且凄哀,谁会无动于衷?
可说到大哥当家,他一万个相信他。不止相信他们当家的诚意,最重要的是相信他能带着薛家向上走。
自己做不到的,大哥能做到。
若是宝珠顺利当了四皇子妃,那怀远的前途不是能更顺当?
王夫人说宝珠还有两个兄弟,薛英大手一挥,都是一家人都是一样看待。
这个时候的薛英有一种特别的天真,那些刻薄猜忌都不见了,只剩下信任。
若这些能拿来对待自己,那夫妻之间也不会走到今日这番田地。
王夫人眼看着薛英对着萧灿如恭恭敬敬的,完全没有把自己说的那些话记在心里,也当然不会把那些事当真。
“呵,当年还以为他被人蒙逼。现在看来谁能蒙他,只不过自己就眼盲心瞎而已。”
萧灿如挑衅的眼神让王夫人无动于衷,木然地转过身去,走进宅院深深的阴影里。
“母亲,那王夫人竟然假装没看见您。”薛宝珠很生气。
萧灿如很高兴自己的女儿如今这番气势,很适合做一个王妃,教训下人不会底气不足。
“管她呢,现在见到我都绕道走了。拿了东西不只是话连看都不敢多看我一眼。”
“过去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低姿态。咱们大家闺秀出身,怎么能跟这些小商户人家一般见识。不理会便好了。”
薛宝珠点点头,春风得意都写在脸上。
她要去找薛明玉的不痛快,却没找到,偏偏撞见薛云裳。
“四妹妹怎么愁眉苦脸的?也为祖母的病跟着着急?可是侍疾的人乌泱泱一屋子。恐怕端盆子也轮不到你呀。”
薛云裳低垂着眼睛不说话。
薛宝珠看见她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跟着薛明玉一起学那菩萨低眉?讽刺我?”
“没有,没有。”薛云裳一惊,抬眉一瞬间更让薛云裳不悦。
从前没有觉得,今天怎么看薛云裳怎么和薛明玉像。
眼珠子一转,薛宝珠话头调转:“听说你的卫公子昨日离开了京城,跟着江家的一起去边疆吹风去了。”
“啊?”薛云裳惊讶得微张的嘴让薛宝珠一挑眉。
“怎么?竟然没有和你来告别吗?我可是听说萧家和廖家的小姐他都特意去了。”
薛云裳方才的失态让她觉得很不妙,涨红着脸,咬着下嘴唇。
“从前看你们俩,好像挺好的。听说你有一只大风筝,连薛甄珠的都要比过去。就是他送的,是不是?”
薛宝珠凑到薛云裳跟前,伸手轻抚她的后背:“好妹妹,姐姐我还没有见过呢,你能拿来给我看看吗?”
薛云裳心里一颤,眼前忽然闪过那日笑意盈盈的少年。
她嘴唇颤抖着:“都是谣传而已,哪里能好过三姐姐去。”
“哦?”薛宝珠不信,“你可不要胡乱骗我。薛甄珠那里我自是也要去一趟的。”
薛云裳低着头,心里只想着,卫肇也要去边疆受苦了吗?他可没有世子爷的好身手,该不会……
“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想什么呢?”薛云裳额间的疼痛突如其来,一抬眼还是那张讨厌的脸。
“我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表情?那打不得你了?”薛宝珠手指更加用力,指甲不依不饶地戳进薛云裳的肉里。
薛云裳咬着牙忍耐:“姐姐教训妹妹自然天经地义。只是我哪里敢对姐姐说谎。薛家什么好的不给三姐姐?便是之前的世子爷也是一样。那日送的大灯笼才叫稀罕。”
薛宝珠对那个灯笼早有耳闻,不只是大,上面的画也好,坠的都是珍珠流苏。
“稀罕物?”薛宝珠眨巴着眼睛,拉起薛云裳的手,“既然你说到了,咱们就一起去欣赏欣赏。”
薛甄珠回来的时候,只看见石斛远远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擦眼泪。
“怎么了?”薛甄珠迎上去。
“灯笼,灯笼被二小姐强借走了。”石斛面有愧色,眼泪止不住地默默流。
“傻瓜。姐妹间的,她想要就给她看看。反正还在薛家,早晚还回来。”薛甄珠说着拿手里的帕子给石斛擦眼泪。
“可那是,那是世子爷给您的。”石斛越说越伤心,知道小姐看重那灯笼,也看重世子爷。
薛甄珠却说:“一盏灯笼而已,又不是人。”
石斛还要说什么,薛甄珠直接拉着她的手就走:“好了不说了,这么点小事也值得掉眼泪。现在才是天大的事。”
“什么?”
“我饿了。快去大厨房端饭来。”薛甄珠脚步更快。
大厨房的饭菜做得不如以往精细,统共没有几个菜,还有两个三小姐不爱吃的豇豆和青椒。
石斛和大厨房里的人争了几句,受了一肚子气。
看着三小姐什么都没说,一口一口吃着豇豆和青椒,眼泪再也忍不住。
“小姐,这日子可怎么过。”
薛甄珠看看连翘,也是眼泪婆娑,没有放下筷子:“豇豆和肉一起炒的,青椒里面还有虾仁,好吃的。以前我都没有发现呢。日子好着呢,别那么伤感。”
连翘跟了她这么久,每次菜里都不会有青椒,不然她要好一顿撒娇。至于干豇豆这种东西,根本上不了她的餐桌。
薛甄珠吃久了精细的食物,忽然吃到原来的家常菜,味蕾的刺激让她恍然想起那时候的回忆。
街边的老干妈炒饭也是自己的一顿美味。因为钱大部分用来交房租了,剩下的还有更多的用处。于是养活自己就成了最次要的事情。
囫囵吃一点能生存就行,讲究什么没有那个条件。
酸豇豆炒肉,青椒酿肉都是奢侈的享受。
那时候的日子没有觉得苦,现在怎么就尝不到甜了?
因为有人心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