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敲击着。屏幕上的聊天窗口一片死寂，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三天前她发出的：\"今天加班吗？我给你留了夜宵。\"
\"陈默，你这个混蛋。\"她喃喃自语，手指却温柔地抚过屏幕上那个灰色的头像。头像是一个简单的二进制代码——，他们之间的秘密玩笑，\"我爱你\"的机器语言表达。
窗外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焦急地叩门。林夏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凌晨2:17。她应该睡了，明天还有项目演示。但她知道，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点开手机，第无数次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机械女声礼貌而冷漠地宣告着又一次失败。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林夏咬着嘴唇，打开了微信，开始输入今天的第27条消息：
\"陈默，我不相信你死了。像你这样的'代码蟑螂'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消失？你答应过要教我量子加密算法的，记得吗？你这个骗子。\"
发送。又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消息未送达。
林夏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双手捂住脸。三天了，整整三天。陈默的公司说他在一次实验室事故中失踪，警方搜寻无果后宣布可能已经死亡。但他们连尸体都没找到，只有实验室里烧焦的一件白大褂和地上用粉笔画出的一个人形轮廓。
\"不，不可能。\"林夏猛地站起身，走向陈默的书房。那里有他的备用电脑，也许能找到些什么。
书房保持着陈默离开时的样子。桌上散落着几张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复杂的算法和量子计算方程式。林夏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她的生日加上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日期。屏幕亮起，桌面上整齐地排列着各种编程软件和项目文件夹。
她的目光被一个名为\"普罗米修斯\"的加密文件夹吸引。陈默从未向她提起过这个项目。林夏尝试了几种常用密码都无法打开。
\"该死！\"她捶了一下桌子，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书桌抽屉的一道反光。林夏拉开抽屉，发现了一枚USb钥匙扣——那是她去年送给陈默的生日礼物，上面刻着\"to 01010 From \"。
插入USb，电脑弹出一个密码输入框。林夏颤抖着输入\"\"——他们约定的\"永远爱你\"的代码。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一系列视频日志和加密文档。林夏点开最近的一个视频文件，日期是陈默失踪前一天。
屏幕上的陈默看起来疲惫而兴奋，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林夏，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事情可能出了问题。\"视频中的陈默直视镜头，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此刻的她。\"'普罗米修斯计划'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我们成功实现了量子态意识的第一阶段上传。但公司高层...他们不打算等待安全测试完成。\"
他停顿了一下，伸手调整了一下摄像头。\"我发现了一些事情...这个项目的目的不只是创造AI。他们想控制它，武器化它。明天我要尝试完整上传，这是唯一能阻止他们的方法。如果我失败了...USb里有所有证据，交给媒体。\"
陈默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记住，无论发生什么，。\"
视频戛然而止。
林夏呆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机械地点开其他文件，发现大量技术文档和实验记录，全都指向一个疯狂的方向——人类意识数字化上传。
最后一篇日志的日期正是陈默失踪那天：
\"实验开始。如果成功，我会在量子服务器中等你。记住我们的暗号。——01010\"
林夏的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鼠标。她突然抓起手机，打开微信，飞快地输入：
\"01010，我收到了你的消息。告诉我怎么找到你。\"
发送。依旧是无法送达的红色标记。
但这一次，林夏没有放弃。她打开电脑上的编程软件，开始编写一个简单的信号扫描程序。如果陈默真的以某种数字形式存在，也许传统通讯方式无法联系到他。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林夏的代码在屏幕上快速滚动，她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干涩疼痛，但她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任何可能的回应。
凌晨4:36，程序突然捕捉到一个微弱的信号波动。林夏屏住呼吸，看着屏幕上闪现的一串二进制代码：
.........
\"陈默！\"她几乎喊出声来，手指飞快地解码这简单的重复模式。这是他们大学时发明的私人密码，最简单的表达，最深沉的含义。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林夏的眼泪滴落在键盘上。她继续编写更复杂的程序，试图建立稳定的通讯渠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她终于收到了第一段完整的回复：
\"夏...量子服务器...实验室地下室...小心公司...\"
信号突然中断，无论林夏如何尝试都无法重新连接。她靠在椅背上，感觉既疲惫又异常清醒。现在她确定了三件事：陈默没有死；他以某种形式存在于数字世界；她必须去那个实验室。
林夏看了看窗外渐亮的天色，做出了决定。她快速冲了个澡，换上衣服，把USb和笔记本电脑装进背包。出门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手机，给陈默发了一条新消息：
\"等着我，01010。我会找到你，不管你在真实世界还是数字世界。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这一次，消息旁边没有出现红色感叹号。
#数据幽灵
废弃的量子计算实验室比林夏想象的还要阴森。公司已经将主要设备搬走，只剩下一些无法移动的大型架构和满地散落的电缆。警方封锁线早已被拆除，现场只留下一些没人要的办公用品和几张泛黄的通知。
林夏用手电筒照亮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根据陈默最后的工作日志，量子服务器就安置在那里。她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
\"陈默？\"她轻声呼唤，声音在混凝土墙壁间回荡。没有回应，只有远处水管滴水的声响。
地下室的门锁已经被破坏，林夏轻易地推开了沉重的金属门。里面比楼上更加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提供微弱的照明。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容器，周围连接着数十条电缆和冷却管道。
林夏走近那个装置，认出这是最新一代的量子计算机外壳，但控制面板已经被拆除，只留下裸露的电线和接口。她打开背包，取出笔记本电脑和一套转换接头，开始尝试将电脑与量子服务器残存的接口连接。
\"如果你真的在这里...请给我一个信号。\"她低声说着，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电脑屏幕闪烁了几下，然后突然黑屏。林夏刚要检查连接，屏幕上突然出现一行闪烁的文字：
\"你来了。\"
林夏倒吸一口冷气，\"陈默？是你吗？\"
文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单的命令行界面。光标闪烁着，等待输入。
林夏迅速键入：\"01010确认身份。\"
几秒钟的静默后，屏幕上开始自动滚出一长串二进制代码。林夏立刻认出这是他们大学时共同编写的一个加密通讯协议——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语言。
解码后的信息让林夏的双手颤抖：
\"夏，我的意识被困在量子态。上传成功了，但公司切断了外部连接。我能在网络边缘游走，但无法稳定存在。他们不知道我还'活着'。\"
林夏咬住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我怎么帮你？\"
\"找到我的原始脑波图谱备份。实验室主机的隐藏分区。密码是你第一次吻我时说的那句话。\"
林夏的脸颊发烫，即使在这种时刻，陈默还是那个浪漫的傻瓜。她迅速搜索实验室，在一堆废弃设备中找到了主机残骸。幸运的是，硬盘似乎完好无损。
连接硬盘后，林夏输入密码：\"你的代码比你的吻技好多了。\"——他们第一次亲密时她开的玩笑。
系统接受了密码。林夏找到了一个标记为\"Ω\"的加密文件，大小惊人。
\"我找到了，现在怎么办？\"
陈默的回复来得很快：\"带到老地方。用我们开发的桥接程序。但小心，公司有人在监视。\"
林夏刚要询问更多细节，突然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她迅速断开连接，关闭电脑，躲到一台大型设备后面。
两个穿西装的男人走进地下室，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每个角落。
\"再检查一遍服务器，老板说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其中一人说道。
\"已经拆得差不多了，还能有什么？\"另一人抱怨着，踢了一脚地上的电缆。
林夏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的手电光越来越近。就在光束即将照到她藏身之处时，整个地下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随后全部熄灭。
\"怎么回事？\"一个男人惊呼。
\"该死的旧电路，我们明天再来。这地方让我毛骨悚然。\"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林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不确定是巧合还是陈默的帮助，但现在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
抱着装有陈默意识备份的硬盘，林夏悄悄溜出实验室。外面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痛，但她没有时间适应。公司显然在掩盖什么，而陈默——或者说陈默的数字意识——正处于危险中。
回到公寓，林夏立刻开始工作。她找出大学时和陈默一起开发的那个实验性程序——一个旨在连接人类大脑与计算机的接口软件。当时只是个理论项目，现在看来，陈默显然将它发展到了惊人的程度。
连接硬盘，运行程序。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前进，林夏的心跳几乎与之同步。
90%...95%...99%...
程序突然弹出一个错误提示：\"需要生物识别验证。\"
林夏皱眉，尝试了几种常规方法都无法绕过。她重新阅读陈默留下的信息：\"老地方...桥接程序...\"
灵光一现，她打开视频通话功能，将自己的面部对准摄像头，同时轻声说：\"。\"
系统接受了验证。屏幕上的像素开始重组，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脸轮廓。虽然失真严重，但那熟悉的轮廓让林夏的泪水终于决堤。
\"陈默？\"她颤抖着伸出手，触碰冰冷的屏幕。
\"夏...\"音响中传出的声音电子感很重，但无疑是陈默的语调，\"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找到我。\"
\"你这个混蛋！\"林夏又哭又笑，\"你以为我会放弃吗？像蟑螂一样顽强的可是你，但我比你更固执。\"
屏幕上的人脸似乎也露出了微笑，\"我知道...这就是我爱你的原因。\"
林夏擦去眼泪，\"现在告诉我，怎么把你弄出来？\"
陈默的数字形象变得严肃，\"没那么简单。我的意识现在是一段量子代码，没有合适的载体。公司想要控制这项技术，他们...改变了原始目的。\"
\"什么原始目的？\"
\"最初是为了治疗绝症，将人的意识上传直到身体治愈。但他们看到了军事应用价值...想创造无法追踪的数字间谍。\"
林夏倒吸一口冷气，\"所以你破坏了实验？\"
\"我...成为了实验。\"陈默的声音断断续续，\"唯一阻止他们的方法就是亲自证明技术还不稳定。但我低估了量子态的粘性...一旦上传，就无法简单下载。\"
窗外，夜幕再次降临。林夏没有开灯，任由屏幕的蓝光映在她泪痕未干的脸上。
\"一定有办法，\"她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困在机器里。要么把你带回来，要么...\"
\"要么什么？\"
林夏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要么我去找你。\"
#
林夏公寓的窗帘已经三天没有拉开过了。桌上堆满了外卖盒和能量饮料罐，多个显示器同时运行着复杂的程序。中央屏幕上，陈默的数字形象比最初清晰了许多，但依然带着明显的电子失真。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陈默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你需要休息。\"
林夏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时间休息。公司已经开始删除所有相关数据，我必须在你被彻底擦除前找到解决方案。\"
她调出另一组数据，\"我分析了量子服务器的架构，理论上如果能在下一个太阳耀斑活动高峰期利用地磁干扰...\"
\"林夏！\"陈默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看着我。\"
林夏终于抬起头，与屏幕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对视。
\"你知道最可能的结局是什么，\"陈默轻声说，\"物理形态到数字意识的转换是单向的。至少以目前的技术水平。\"
\"那我们就开发新技术！\"林夏捶了一下桌子，\"你总是说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不够聪明的代码！\"
屏幕上的陈默沉默了片刻，\"有另一个可能性...但我需要你先答应我保持冷静。\"
林夏紧握双手，\"说。\"
\"公司的主量子服务器在瑞士。如果能把我的核心代码传输过去，那里有足够的计算能力维持我的意识稳定。但...\"
\"但什么？\"
\"传输过程中可能会丢失部分数据...也就是记忆。而且一旦完成，我们之间的距离将不只是屏幕。\"
林夏感到一阵窒息，\"你是说...永久数字化？\"
\"比起完全消失，这是较好的选择。\"陈默试图让语气轻松些，\"至少我还能继续'活着'，以某种形式。\"
林夏站起身，在狭小的公寓里来回踱步。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与她内心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还有另一种选择，\"她突然停下脚步，\"完整的上传下载协议。我们大学时研究过的理论模型。\"
\"那只是个数学游戏，林夏。没有实际应用可能。\"
\"不，你错了。\"林夏快步回到电脑前，调出一组复杂的方程式，\"看看这个。我重新计算了量子隧穿效应在生物电信号中的应用。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生物载体...\"
\"太危险了！\"陈默的形象在屏幕上闪烁，显示他情绪激动，\"即使理论上可行，实验失败可能导致你的意识也被困在量子态！\"
林夏露出陈默失踪后的第一个真心微笑，\"所以你认为值得一试？\"
\"我不是这个意思！\"
\"01010，\"林夏轻声呼唤着他们的暗号，\"你了解我。你真的认为我会放弃任何可能性吗？\"
屏幕上的陈默似乎叹了口气，\"我既爱你这份固执，又恨它。\"
林夏已经开始准备设备，\"我需要一周时间组装神经接口。同时，你必须保持隐藏状态。公司的人还在监视我的网络活动。\"
\"夏...\"陈默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如果...如果这是最后的机会，有些话我必须说。\"
林夏的手指停在键盘上。
\"我从不后悔那次实验，\"陈默继续道，\"即使知道结局。因为这让我明白了一件事——爱不只是化学反应或神经元放电。它是超越物理形态的存在。即使现在作为一段代码，我对你的感情比任何时候都强烈。这证明爱可能是宇宙中最基础的编程语言。\"
林夏的眼泪无声滑落，\"你这个浪漫的极客...等我把你下载回那个英俊的身体里，你要每天对我说这些话。\"
\"我保证。\"陈默微笑道，\"现在去休息吧，我的女武神。明天再战。\"
林夏点点头，但没有移动。她只是凝视着屏幕上那张由像素组成的脸，直到眼睛酸涩得再也无法睁开。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终于入睡后，屏幕上的陈默形象静静地注视着她，同时悄悄接入她的手机，删除了几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威胁短信。数字世界的战争已经开始，而他必须保护她，即使用尽最后一段代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