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自顾自地吃着,没有劝她。
有些事,只能自己想通。
过了很久,少女终于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带着茫然。
她看着陈寻,轻声问道:
“天底下的男人……是不是都像他一样,那么无情?”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陈寻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
他看着少女那双干净又迷茫的眼睛,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不一定。”
他的回答,简单又直接。
圣女愣住了。
陈寻靠在椅背上,神色平淡地继续说:
“人和人的差别,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差别还大。”
“你不能因为被一条疯狗咬了,就认为所有的狗都该死。”
“同样,你也不能因为遇到了一个人渣,就认为所有男人都是如此。”
“他只是他。一个自私、懦弱、又恰好是男性的生物而已。”
是啊。
他只是他。
他的无情,他的卑劣,只属于他一个人。
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和天下所有的男人又有什么关系?
自己为什么要把那个人的罪,安在所有人的头上?
为什么要因他一个人的过错,而对整个世界感到失望?
少女怔怔地看着陈寻。
她一直活在苗寨,活在母亲的思念和仇恨里,活在整个蛊仙教的期望中。
她的世界很小,非黑即白。
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狗的差别还大……
她咀嚼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
好像……是懂了一些。
“我……我明白了。”
少女低下头,再次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笋尖,慢慢放进嘴里。
就在这时,一道轻佻的声音打破了包厢的沉静。
“美女,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头发染成银灰色。
正靠在她们桌边,脸上挂着自以为帅气的笑容。
他手里晃着一杯红酒,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少女身上游走。
少女穿着一身繁复的苗族服饰,银饰叮当,刺绣精美。
在一众现代都市男女中,确实鹤立鸡群。
那张不施粉黛却清丽绝伦的脸,更是让他心头火热。
这气质,这长相,简直是极品!
他完全无视了坐在一旁的陈寻。
少女的眉头轻轻蹙起。
“滚。”
银发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混迹夜场酒吧,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矜持的,奔放的,欲擒故纵的……但这么不给面子,直接让他滚的。
还是头一个。
他恼羞成怒,目光终于落在了陈寻身上。
在他看来,这女的之所以这么横,肯定是旁边这个男的给的底气。
“小子,你马子挺辣啊?”
他用下巴指了指陈寻,语气充满了挑衅。
“不懂规矩是不是?见了峰哥我,都不知道让她过来敬杯酒?”
陈寻慢条斯理地夹起一根青菜,放进嘴里,咀嚼,咽下。
整个过程,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直到嘴里的食物彻底咽下,他才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吐出了和少女刚才一模一样的那个字。
“滚。”
银发男人,也就是所谓的“峰哥”,气得浑身发抖,脸涨成了猪肝色。
一个骂他,另一个也骂他!
这两人是串通好的吧!存心让他下不来台!
“好!好得很!”
峰哥怒极反笑,他往后退了一步,拍了拍手。
“都他妈给我过来!”
呼啦一下,旁边几桌立刻站起来三四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手里抄着酒瓶,一脸不善地围了过来。
餐厅里其他客人见状,纷纷吓得结账走人,或者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波及。
经理跑了过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
“峰哥,峰哥,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说你妈!”
威哥一脚踹在经理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
“这里没你的事,滚蛋!今天老子要是不把这小子的腿打断,我他妈就不姓魏!”
那几个小弟将陈寻和少女团团围住,摩拳擦掌。
“小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峰哥指着陈寻的鼻子,狞笑道。
“让你马子现在跪下,给我磕头道歉,再陪我兄弟几个好好玩玩,今天这事就算了了!”
少女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动,几只肉眼难见的蛊虫已经蠢蠢欲动。
然而,陈寻却比她更快。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
就在一个小弟狞笑着伸手抓向他衣领的瞬间。
陈寻右手手腕轻轻一抖。
咻!
一道乌光闪过。
“啊!”
那个小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手掌被死死地钉在了背后的实木隔断上。
钉住他手掌的,赫然是一根筷子!
乌木筷子穿透了他的掌心,没入墙壁,只留下一截尾端在外面微微颤动。
鲜血,顺着掌心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所有人,包括峰哥,都懵了。
他们甚至没看清陈寻是怎么出手的!
另外两个小弟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挥舞着酒瓶砸向陈寻的头。
陈寻头也不抬,左手在桌上一抹,两根筷子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脱手飞出。
噗!噗!
又是两声闷响。
伴随着两声惨叫,那两个小弟也步了同伴的后尘,手掌被牢牢钉在了桌面上。
筷子从他们的手背穿入,穿透掌心,深深扎进厚实的餐桌里。
酒瓶“哐当”落地,摔得粉碎。
整个开放式包厢,瞬间死寂。
只剩下三个小混混杀猪般的嚎叫和倒抽冷气的声音。
峰哥脸上的嚣张和狞笑早已消失不见。
他的双腿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裤裆处甚至传来一阵湿热的暖意。
陈寻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峰哥身上。
“你……你别过来!”
峰哥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你等着!我告诉你,我哥是武者!真正的武者!他马上就回来了!你敢动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你死定了!”
陈寻像是没听见他的威胁,收回目光,对一旁吓傻的服务员淡淡道:
“换双筷子。”
服务员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去拿了新餐具,双手颤抖地递了过来。
陈寻接过筷子,继续夹菜吃饭。
峰哥和他仅剩的一个没敢动手的小弟,就那么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三个被钉住手掌的,还在不停地哀嚎。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就在峰哥快要绝望的时候,餐厅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