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见刘亮领命,眼中笑意更深,带着几分促狭道:“既然担任了枢密使,政务上的事,你出于避嫌不便多言,这军事部署、将帅任免,亮弟总不会再推脱了吧?这可是你分内之事了。”
刘亮闻言,神色一正,拱手肃然道:“大王请讲,军事乃臣之本分,义不容辞!”
“好。”刘璟收敛笑容,走到巨大的中原地图前,手指划过新得的疆域,“中原之地,四通八达,乃天下腹心,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我们北上攻齐或南下渡江的战略先头堡,其军事地位,至关重要。”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我不可能长期亲自坐镇于此,一旦局势初步稳定,我必须返回长安,总揽全局。因此,中原必须效仿边塞重镇,设立都督府,委任一位能员都督,总揽中原军事,镇守一方。”
刘亮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大王所虑极是。中原初定,人心浮动,外有强邻环伺,非重臣大将不足以镇之。不知大王心目中,可有合适人选?”
刘璟略作沉吟,说出了三个名字:“于瑾、杨忠、王思政,此三人如何?你且为我剖析一二。”
刘亮知道这是考较,也是真心询问他的意见。他仔细思忖片刻,条分缕析地答道:“于瑾将军随大王起兵于微末,从征多年,战功赫赫,更有戍守陇西、经营安西的丰富经验,用兵沉稳谨慎,尤善安抚地方,建设边防,可谓老成持重。杨忠将军……”他提到妻弟,语气稍显谨慎,“乃大王义弟,勇猛过人,现任北庭大都督,镇守北疆多年,用兵灵活机动,不拘常法,常出奇制胜。至于王思政将军,镇守泰州要隘多年,素无纰漏,昔年玉壁之战,以孤军力抗齐军主力,震慑敌胆,在我军中素有‘铁壁’之称,堪为方面之任。”
他总结道,“无论是于瑾将军的老成谋国,还是王思政将军的稳如磐石,皆为不二之选,大王均可酌情考虑。”
刘璟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笑道:“我还以为,亮弟你会力荐我家三弟呢!”
刘亮也笑了,但笑容中带着一丝实事求是的冷静:“大王说笑了。虽说举贤不避亲,但臣不得不直言。杨忠的用兵风格,善于也敢于行险招,往往能收奇效。然而中原之地,四战之区,当前首要之务在于‘稳’和‘守’,在于消化吸收,巩固根基。臣担心,若由杨忠镇守此地,以其好动喜功的性格,恐怕会与北齐、乃至南梁多有摩擦,不利于我们当前的休养生息之策。”
刘璟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想念:“亮弟所言,切中要害。实不相瞒,自三弟远镇北庭以来,我甚是想念。总想着能把他调回身边,兄弟相聚,也能随时商议军国大事,以解相思之忧。但北庭地处边陲,靠近突厥诸部,乃国防重镇,非绝对亲信、智勇双全之将不能镇守。三弟在那里,我才能安心啊。”
刘亮也感慨道:“大王兄弟情深,令人动容。确实如此,我那妹婿……活泼好动了些,整日里不是出塞巡边,就是演练骑兵,动静搞得极大,吓得北边突厥诸部是屡屡遣使来抗议,说我们汉军挑衅。舍妹在家书中屡次劝他稳重些,他却只当耳旁风,真是让人为难。”
刘璟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杨忠那小子在自己面前也时常不拘小节、甚至偶尔挖鼻孔的混不吝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份兄弟间的亲昵冲淡了方才讨论军国大事的严肃气氛。
他收敛笑意,继续话题:“思政用兵,最大的特点就是谨慎持重。有他坐镇泰州,晋阳的齐军便不敢轻举妄动。若要调他来中原,泰州防务也需一员大将接手,恐怕就只能将韦孝宽从南线调回来了。”
刘亮闻言,立刻摇头:“臣不赞同此时调回韦孝宽将军。据南线情报,孝宽正与江南那三位萧梁皇子做着‘大买卖’呢!利用贸易之利,已替我们的长江水师暗中购回了数百艘改良型的金翅战舰。同时,他还在秘密督造船厂,加紧训练长江水师。此事关乎未来南下大计,如今初见成效,此时将他调回,不免有些可惜,前功尽弃亦未可知。”
刘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权衡之下,只能调于瑾回来了。于公久镇边塞,饱经风霜,劳苦功高,正好借此机会回中原腹地,也享享清福。”
刘亮也笑着附和:“只怕于公在边塞吃惯了肥美的羔羊,喝惯了烈性的马奶酒,反倒吃不惯中原这些精细的美食了。”
君臣二人相视,不由哈哈大笑,殿内气氛轻松了不少。
笑罢,刘璟决断道:“那就这么定了。由于瑾出任中原都督,总揽军务。李弼新附,但其在中原素有威望,且熟悉洛阳防务,可出任副都督。其余各州……让王轨督洛州、王雄督兖州、权景宣督豫州、王僧辩督颖州、杜朔周督梁州、侯莫陈崇督宋州。如此安排,亮弟以为如何?”
刘亮略一思忖,表示赞同,随即想到一个问题:“大王安排甚妥。只是于瑾将军调任中原,那安西都督府的重任,该由何人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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