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五个月过去。时间很快来到天命二年四月初一(公元538年)……
四月的长安,春雨绵绵。未央宫内,炭火盆驱散着空气中的湿寒。刘璟斜倚在虎皮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珏,听着窗外雨声潺潺。
"陈元康已经到了驿馆。"刘亮躬身禀报,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随行带了二十车礼物,看来高欢这次是下了血本。"
刘璟轻笑一声,玉珏在指尖灵巧地转动:"你说,高欢为何非要走河内?从黎阳、白马南下中原不是更近?"
刘亮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探马来报,宇文泰在濮阳、甄城布下重兵,由宇文导、王轨率领。高欢若是强攻,损失必然惨重。"
"所以就想借我的道?"刘璟坐直身子,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亮弟,你说我们该不该借?"
刘亮会意一笑:"借自然要借,但不能白借。要让高欢既用了我们的道,又要承我们的情,还要...付出代价。"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臣担心的是,高欢若是大败宇文泰,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我们。"
刘璟站起身,走到殿窗前望着淅沥的春雨:"高欢此人,志大才疏。他若能灭宇文泰,早就得手了,何须等到今日?"他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况且,你以为宇文泰就那么好对付?"
次日清晨,汉王宫大殿。陈元康一袭紫袍,神情自若地步入殿中。与上次在北周朝堂上的锋芒毕露不同,今日的他显得格外谦恭。
"外臣陈元康,奉大齐皇帝之命,特来向汉王殿下问安。"他深施一礼,姿态放得极低。
刘璟故作惊讶:"哦?高丞相如今已是齐主了?孤怎么不知?"
陈元康面不改色:"陛下已于去年正式登基,国号大齐。特命外臣前来告知邻邦,永结盟好。"
刘亮在一旁冷笑:"好一个永结盟好!三年前高丞相还要与我大汉会猎沙苑,如今怎么又要结盟了?"
陈元康从容应答:"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宇文泰收留我大齐叛将,如此不仁不义之君,天下共诛之。我主愿与汉王共分周土。"
"说得好听。"刘璟慢条斯理地开口,"说吧,想要什么?"
陈元康再施一礼:"想请汉王允我大军借道泰州,自河内南下伐周。"
殿内顿时寂静。刘璟与刘亮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开口:"借道?河内乃我大汉疆土,岂容外军通行?"
"我主愿以十万石粮草相赠,作为酬谢。"陈元康立即接话。
刘亮摇头:"不够。二十万石,限期十五日内全部渡河。逾期一日,加罚一万石。"
陈元康面露难色:"十五日太紧,大军调动需时..."
"那就请回吧。"刘璟突然开口,语气冷淡,"孤还要去蓝田大营阅兵,就不多陪了。"
眼见刘璟真要起身,陈元康急忙道:"汉王留步!十五日就十五日!但请允许我军分批次渡河..."
"可以。”刘璟斩钉截铁,"不过,鉴于齐王…哦不,现在该称齐帝了,鉴于齐帝的诚信,我军需派五万铁骑进驻河东,监视贵军动向。这也是为双方好,免得产生误会。"
陈元康心中暗骂,这分明是要挟。但想起高欢临行前的嘱托,只得咬牙应下:"就依汉王之意。"
七日后,邺城齐宫。
高欢看着陈元康的密报,不但没有动怒,反而哈哈大笑:"好个刘玄德!果然会趁火打劫!"
侍立一旁的娄睿担忧道:"陛下,十五日是否太急?还要被汉军监视,这..."
"无妨。"高欢摆手,"刘璟这是怕我假道伐虢,顺手把他的河内也拿了。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晋阳:"传旨,让斛律金和归彦即刻动身,前去晋阳统领十万大军。告诉他们,四月二十日前必须抵达野王。"
"陛下英明。"段荣躬身道,"但八万汉军铁骑监视在侧,万一..."
高欢眼中闪过锐光:"所以朕要亲率邺城十万大军前去汇合。有朕在,刘璟不敢轻举妄动。"
他转向一旁的高澄:"太子留守邺城,抓紧准备羊皮筏子。记住,要够二十万人渡河之用。"
高澄迟疑道:"父皇,何不建造船只?羊皮筏子恐怕..."
"时间来不及。"高欢打断他,"刘璟只给十五日,必须争分夺秒。羊皮筏子制作快,运输方便,正合用。"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要记住,为帅者不仅要知进退,更要懂得因地制宜。"
当夜,高欢独自站在宫墙上,望着南方星空。他知道这一战关乎大齐国运,只能胜不能败。
"宇文泰..."他喃喃自语,"等朕渡过黄河,就是你的死期。"
与此同时,许昌周宫。
宇文泰看着各地送来的军报,眉头紧锁。半年来强征府兵,虽然兵力恢复到二十万,但新兵居多,战力堪忧。
"陛下还在为战事发愁?"卢辩轻声走进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