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率军出征半个月后————
邺城的秋意渐浓,东柏堂内的枫叶染上了一层绯红,如同被鲜血浸透般艳丽。十二岁的高澄独揽大权,端坐在紫檀木案后,眉宇间已有了与其年龄不相称的老练与阴沉。
这日午后,祖珽被秘密召入东柏堂。这位以智谋着称的文士虽然年纪尚轻,却对权术洞若观火。他躬身行礼时,眼角余光迅速扫过高澄的表情。
"世子召臣前来,想必是为了立威之事?"祖珽微微欠身,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高澄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唇角微扬:"孝征知我。父王出征,邺城内那些老狐狸表面顺从,背地里都在等着看我这个'黄口小儿'的笑话。"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亮,但语气中的冷厉却让人不寒而栗。
祖珽轻笑:"世子明鉴。臣曾说过,当推一利刃在前,世子执柄在后。"
"哦?先生指的是..."高澄明知故问,眼中闪过玩味的光芒。
"崔暹。"祖珽吐出这个名字,"此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正是最适合的刀。用他来做那些...不太光彩的事,再合适不过。"
高澄眼中精光一闪:"好!就依先生之计。"他放下玉如意,手指在案上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我要让那些老狐狸知道,谁才是邺城真正的主人。"
三日后,崔暹被任命为御史中尉,张岳举荐的宋游道为尚书左丞。诏书一下,朝野哗然——谁都知道,这两人都是高澄的心腹。一些老臣在私底下摇头叹息:"高王才离邺数月,世子就如此任人唯亲,岂是治国之道?"
但他们不知道,这恰恰是高澄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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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宴,东柏堂华灯璀璨。百官齐聚,却独不见新任御史中尉崔暹的身影。
高澄坐于主位,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酒杯。底下官员们交头接耳,都在猜测今晚的宴会有何深意。太常卿李元忠凑近身旁的大司农司马子如,低声道:"世子今日设宴,却不见主角,这是唱的哪出戏?"
司马子如捻须微笑:"看着便是。这位世子年纪虽小,手段可不简单。"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崔大人到——"
高澄立刻起身,在百官惊讶的目光中快步走向门口。只见崔暹身着御史官服,面色冷峻地站在那儿,仿佛一尊雕塑。
"崔公大驾光临,蓬荜生辉。"高澄躬身施礼,态度谦卑得不像权倾朝野的世子,倒像个迎接上司的下属。
崔暹微微颔首,并不还礼,径直走入宴厅。高澄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亲自引他到上座,两人相对而坐。百官面面相觑,都被这反常的一幕惊呆了。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崔暹突然放下酒杯,起身就要告辞。
"崔公何故匆匆?"高澄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语气近乎谄媚,"在下薄有蔬食,愿公少留。"
崔暹面无表情:"适受敕在台检校。"
高澄还要再劝,崔暹却一甩衣袖,虎躯一震,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满堂宾客目瞪口呆——这崔暹也太不给世子面子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高澄非但不怒,反而快步跟上,毕恭毕敬地将崔暹送到门外,直到他的车驾远去才返回。
百官窃窃私语:"连世子都对他如此恭敬,这崔暹是何等人物?"
高澄回到席间,看着众人敬畏的表情,心中暗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条能让所有人害怕的"恶犬"。
数日后,高澄率百官出游邺城。车驾行至城南,正好撞见崔暹带着御史台的队伍出巡。
"前方何人?速速避让!"御史台的随从高声喝道,根本不管来者是谁。
高澄的侍卫正要发作,却见高澄抬手制止:"是崔中尉的车驾,我们让路。"
说罢,他率先调转马头,退到道旁。百官见状,纷纷避让,眼睁睁看着崔暹的队伍大摇大摆地从中间穿过。
有几个御史台的随从甚至举起大棒,对着来不及避让的官员就是一顿打。高澄看在眼里,却只是微微一笑。
"世子,这崔暹也太嚣张了!"回府后,心腹侍卫不满地抱怨。
高澄把玩着马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就是要他嚣张。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会害怕。他们越怕崔暹,就越不敢违逆我。"他放下马鞭,眼中闪过锐利的光,"去准备一下,今晚我回丞相府。"
侍卫一愣:"世子今日不回东柏堂了?"
高澄没有回答,但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自从那日后,高澄突然不再夜夜留宿东柏堂,而是隔三差五回丞相府过夜。
母亲娄昭君喜出望外,以为儿子终于转了性子,变得孝顺了。每日傍晚,她都会亲自下厨,准备高澄最爱吃的炙羊肉和胡饼。
"澄儿,快来尝尝这个。"娄昭君笑着为儿子布菜,"这是娘亲手做的,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
高澄接过碗筷,心中闪过一丝愧疚。母亲永远不知道,他回家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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