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安看上去似乎不想让孩子距离“重病”的父亲太近,把蒋沫熙拉到了身后。
蒋沫熙的脸上半点对父亲的担忧都没有,仿佛刚才他去摸父亲脸都动作只是幻觉。
他这副模样令在场的某几个人心下打咯噔。
慕容世子上前往邵云安身边一站,他那个身形更是完全挡住了蒋沫熙看向床上的视线。
慕容世子叹息:“唉,原本是好好的一家人如今却要天人两隔,真真是令人哀叹呐。”
邵云安面无表情地说:“这是人祸又不是天灾,没什么好哀叹的。”
这句话说得武老夫人和郑氏的心头一跳,武老夫人开口:“瑞正君何以说是人祸?”
邵云安看向她:“不是人祸吗?人家两口子过得好好的非得把人家拆散了。
拆散了也就算了,好聚好散,结果还天天上门闹不让人家好过。
那现在人病了起不来了,又来可怜什么?要我说这就是活该!”
武老夫人怒了:“瑞正君说话还请注意分寸!
简儿病成这样难道老身这个做祖母的就不心疼?
他娘一时糊涂犯了大错,如今看在简儿病入膏肓的份上还有什么仇怨不能放下?
熙哥儿是简儿唯一的儿子,难道不该在这个时候尽孝?”
接着,武老夫人又一副歉意道,
“老身却是忘了,瑞正君与娘家断亲,似确实不懂这孝道亲情。”
慕容世子在心里啧啧,这安国公府上下怎么都是些糊涂鬼。这种时候你还不忘嘴上讨个便宜。
慕容世子张口就要说道几句,邵云安碰了他一下,看向武老夫人。
“是啊,我是与邵家断亲了。我不仅没孝顺过那家人,我巴不得他们早点下地狱。
他们把我拐卖过来又虐待我,我没报官把他们一家抓起来那是我心善。”
慕容世子脸色惊变,武老夫人和郑氏也是一脸的震惊。
邵云安才不会让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他冷笑两句:“跟我说孝道,行啊,那咱们来掰扯掰扯。
父母不慈,恨不得把晚辈往死里整,回过头来又怪晚辈不孝?
你们安国公府对孝道的理解可真够奇葩呀。
你们一家子都是虐待狂和受虐狂吧,纯纯心理变态啊。
熙哥儿被你们安国公府的人骂傻子,当笨蛋,嫌他丢了你们的脸,恨不得没把他生下来。
哦,他今天不留下来就是不孝了?你们这一张张嘴还怪会说的哈。
我就奇了怪了。
武老太太,您说是武简他娘‘一时’糊涂,这‘一时’就时了好几年。
从熙哥儿出生前就开始糊涂,一直糊涂到康辰大哥和你孙子都合离了六七年了还在糊涂。
她恨不得把康辰大哥和熙哥儿父子两人逼死才能安心。
您这‘一时’还真是够久的。我看不止您儿媳妇糊涂,您老也不大聪明的样子。
这安国公府的男人娶老婆怎么不是喜欢糊涂鬼就是喜欢心理变态,这口味也太重了点吧。
我要是康辰大哥我也得赶紧逃,这是什么变态窝啊,太可怕了!”
武老夫人被邵云安挤兑得嘴唇都哆嗦了,郑氏是眼前发黑,很想大吼一声“我不是什么变态!”
在场只有蒋沫熙能听懂安叔的话。
就是慕容世子也不懂啥叫“心理”变态,并且为何会跟口味搭上关系。
但这不妨碍他能听明白邵云安这段话能把武老太太骂厥过去。
武老太太也确实快厥过去了,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郑氏忍着眼前发黑赶紧自辩:“这件事老太太不知说过我那三弟妹多少次,我也……”
邵云安打断她:“多少次?一次两次还是十次八次?
动动嘴巴谁不会。我还想跟老天爷说给我掉十万两银子呢,老天爷听我的吗?
没有实质性的效果你们就算真的说了跟放屁有什么区别!
再说,你们说没说谁知道?我又没听见,更没看见。
你们也别拿孝道往熙哥儿头上扣。
说得好像是康辰大哥和熙哥儿自己走的似的,你们倒是忘性挺大。
当然,这也不怪你们,谁叫你们一家子糊涂鬼,这智商明显堪忧嘛,忘性大也正常。
估计你们一家子的记性也就只能和鱼媲美了。
那再容我提醒提醒你们,熙哥儿姓蒋不姓武!他要孝顺也孝顺不到你们武家人的头上!
床上的这个男人往好听了说是给熙哥儿的生命提供了一颗种子;
往难听了说他什么都不是!
他是生了熙哥儿还是养了熙哥儿?
他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护不住还扯什么淡的让熙哥儿来尽孝。
他就是死了也是你们害的,跟熙哥儿有半文钱关系吗?
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都是做人媳妇儿的。
你们如果被婆家这么对待还能以德报怨不计前嫌来伺候,那只能说你们是天生的受虐狂,就喜欢被人虐待。
那抱歉,我们是正常人,做不到!
有本事把人赶出去就别厚着脸皮叫人回来。
怎么都是国公府,别尽做些自己打脸的事,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拉起蒋沫熙的手,邵云安抬脚就走。
武老夫人被气得胸口犯疼,一屁股坐在了床边,郑氏被邵云安那一句句话说的毫无招架之力。
她们都是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当家太太,何曾被人如此不给脸面的挤兑过!
别说如此了,压根就没人敢这么对她们无理过!
那什么“心理”变态,什么“智商堪忧”……听着就是骂人的话,可她们却是一句都反驳不了。
那不懂是何意思又要如何反驳!
还有,凭什么把她们的记忆跟鱼连在一起!
鱼的记忆怎么了!
邵云安你回来说清楚!
沈思思在外间听得是热血沸腾,要多解气有多解气。
虽然她有些话听得也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她能听出来肯定不是好话。
这种听着对方不是好话,知道对方是在骂自己,可自己却偏偏因为听不懂而无法反驳……
沈思思决定拜邵云安为师!
慕容世子是惊掉了下巴,邵云安的“悍”反正在他这儿还是有些知名度的。
结果亲眼一瞧,他父王信里说的还是不够层面!
我的个乖乖,整个京城的官家里,谁家的夫人或媳妇儿敢这样,就是那些男妻也没有这么“大胆”的。
但慕容世子必须承认,邵云安这噼里啪啦不给人反驳机会,不带半个脏字却又让人无法招架的言词听得他很带劲儿。
邵云安牵着蒋沫熙往外走,大小金开道,沈思思一脸崇拜地跟上,慕容世子垫后。
武老太太捂着胸口喊:“还不赶紧把人拦下来!”
这要是叫邵云安带着蒋沫熙出了国公府的门,别说他们得丢多大的脸,国公府就真的再没机会了!
郑氏步伐不稳地追出去,往外走的邵云安四人却是被两个女人拦了下来。
沈思思立刻小声提醒:“是武简的娘王氏和现在的媳妇柳氏。”
郑氏这时候扶着婢女的手追上来了,那两个女人却是膝盖一弯跪了下来。
慕容世子以与他的体型完全不相符的速度抱起蒋沫熙闪到了一旁。
沈思思拉着邵云安要躲开,邵云安把她推到一边就那样站在路中间,任那两个女人跪向他。
大小金站在邵云安身前低吼。
“老三家的,你这是作甚!”
郑氏假惺惺地问,却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不让跟出来的下人们去扶。
蒋沫熙的亲奶奶,武简的母亲王氏流下两行泪:“求瑞正君不要带走我的孙儿……”
沈思思脸色一变就开口怒道:“王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满京城谁不知道您不仅虐待儿媳和孙子,还把儿媳和孙子赶出了家门。
现在却来污蔑瑞正君要带走您的孙儿,您说这话也不怕老天爷看不过眼打几个雷下来(劈死你)!”
王氏的脸皮抽抽,跪在她身后半步的柳氏抹着眼泪哭道:
“瑞正君,我婆母只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那些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心眼小。
还请瑞正君看在我夫君快不行的份上让熙哥儿留下给他些念想。
等康辰哥哥回来我就向他赔罪去。我愿自降为妾,只要他不再怪婆母和相公。”
沈思思被柳氏的不要脸已经惊得无语了。
王氏哀哀哭泣:“熙哥儿,奶奶错了,都是奶奶糊涂。
奶奶老了,你爹又快死了,你可以怪奶奶恨奶奶,但你爹一直都很疼你,你可怜可怜你爹吧……
待你小爹回来,奶奶去给他磕头赔罪。”
“呵,”
邵云安让大小金让开,他上前两步,
“我以为我在秀水村见着的某些人已经有够不要脸的了。
我也能理解,毕竟是‘草民’嘛,没文化没素质,不要脸就不要脸了。
没想到在堂堂的国公府里我也能如此开眼,原来不要脸的人是不分高低贵贱的。”
郑氏:“瑞正君,慎言!这里是国公府。”
邵云安喷过去:“你们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了还好意思说这里是国公府?”
他抬手指向跪着的两个女人,
“一个不要脸的闭口不谈熙哥儿和康辰大哥已经不是武家人的事实;
一个不要脸的还想跟康辰大哥共享男人。
村子里的‘草民’都做不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你还好意思说这里是国公府?”
连王老太那种泼妇都拿邵云安没一点办法,高高在上的郑氏哪里会是邵云安的对手。
邵云安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步步紧逼,
“她们在熙哥儿的面前下跪都不怕给他折寿,还敢说是熙哥儿的亲奶奶!
我看她们根本就是蓄意要害熙哥儿!她们不是爱跪么,我让她们跪个够!”
邵云安怒极发狠,转头就对慕容世子说:
“慕容哥,他们让我不要带走熙哥儿,说得好像是我绑架了熙哥儿一样,这算不算是污蔑我?”
慕容世子脑筋转得极快,他立刻回说:“自然是算的。”
“他们有诰命在身吗?”
“自然是没有。”
邵云安在国公府一众人等的目瞪口呆中对王氏和柳氏说: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污蔑我绑架熙哥儿!
我不懂律法,我这就去问问千岁,污蔑二品授将正君和辅国郡郎该该当何罪!”
“瑞正君!”
武郑氏急了,伸手就要去抓邵云安,王氏和柳氏也傻了眼。
邵云安躲开郑氏的手,大小金吼着窜到邵云安的面前。
郑氏吓得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放肆!”
武老夫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