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太师此刻心中已经不能保持平静了,有些事情似乎已经超脱了他的掌控。宁远侯太镇定了,谢渊也太镇定了。这种放松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镇定。
是因为陆轩在家主持大局,所以他们才会不担心吗。他想到了余家,现在长孙余囿明也在家,应该能稳住家里人吧。
想到这个孙子,余太师只觉得虽然不错,但是还是缺了些历练,该学一学谢渊这个老狐狸,把孩子放到地方上历练历练的。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陆轩只不过是个羸弱不堪,平平无奇的世家子。还是融入不到任何团体里面的那种。
最拔尖最优秀的那一拨人,没有他,放浪形骸的纨绔里头,也没有他。
可是去金陵读书回来,考中进士,去了通州做个小县令以后,渐渐从名不经传做到京城无人不知。
他现在是同龄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了,兵部侍郎,靖王的亲信,下一朝的宰辅人选。
若说有人在这个年纪能达到这样的成就,那个人就是大理寺卿尤伟,但是大理寺卿已经是尤伟的顶了,但是兵部侍郎不过是陆轩的开始,他大有可为。
宁远侯府,谢家都可以为他保驾护航,尤伟只是孤家寡人,与他还是差了一层。
余太师立在朝堂之上,想了很多,他的父亲当年费尽心思,拉拢众人谋害了老宁远侯的两个惊才绝艳的兄长,使得宁远侯府一蹶不振。
老宁远侯不得不从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快乐小公子成长为一个守关大将。不仅如此,他与侯夫人连生三子,两个儿子都骁勇善战,保住了侯府的荣耀。
还与谢渊做了亲家,替他在朝中掌舵,又保了他家后面的荣华。
而原本如日中天的余家,不仅痛失两个顶梁柱,他的孙子还支撑不起门楣。
若是今日不能将宁远侯拉下马,但他反应过来,余家必将承受百倍的报复。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宁远侯,今日他必须有罪。
宁远侯天生对待敌人就有敏锐的感知力,他在余太师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抬起头迎上了他的视线。
捕捉了余太师目光中的恨意,杀意,宁远侯笑了,微微一笑,唇角翘起,眼睛里是无所畏惧地蔑视。
余太师在他面前好像只是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战场上什么肮脏的手段都会有,杀人见血,也可以不见血。朝堂之上亦是如此。
余太师没有被宁远侯吓到,文官永远不会同武将那样逞匹夫之勇。
别说只有一封通敌信,就算有一堆通敌信,他也不会死。
余囿明没有余太师那样沉稳,他现在怕极了。他只想过害人,别人会怎样的慌张,落魄,从未想过自己的家也会被禁军包围。
他刚从鸿雁楼回府还没有坐下来,管家就跑来告诉他余府被围了。管家也传达了禁军副统领的话,说的与高同元没甚区别。
管家都没有慌,余囿明先慌了,因为他们真的有通敌,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管家本就是余太师的左膀右臂,实在看不得大少爷这副没了主见的样子,便上去按住他,道:“大少爷,莫慌,不是抄家,只是与宁远侯府一样,搜查而已。您放心,咱们府上什么都没有!”
这话已经是在明着提醒余囿明不要自乱阵脚了,本就没什么事情,不要让做出什么让人怀疑的举动。
余囿明右手握拳轻轻砸在左手掌心,对,不能慌,祖父什么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不会有事的。
禁军先在前院一点点翻找,没过多久,徐德海的徒弟王顺就带着几个女官过来,说是要搜查后院。缘由简单说了一下,禁军便放了进去。
副统领汪明坐在堂前,余太师的书房,是重中之重,他亲自去查了,什么也没有。其他地方就由他的手下去搜了。查完余太师的书房,他觉得这次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
外面的雨滴滴答答,没有变小的趋势,他心中也很憋闷,神仙打架,让他们这些小鬼跟在后面忙个不停。
左贤王这个坏种,生怕大厉的江山太稳了,没事写那么多信,冤枉武将就算了,八竿子打不着的文官,也能套近乎。
他这么想着,已经准备带队收工了。
没想到好几个手下捧着东西过来了,他坐不住站了起来。
“大人,有问题,余大公子的书房搜出来的。兄弟们还在搜,东西不少。”
来人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展示给汪明看,有书信,有信物……呵,他想岔了,是冤枉还是勾结,现在他可不好判断了。
“让兄弟们一寸寸,房梁,地砖,角角落落仔仔细细搜,余太师的书房再搜一遍。”汪明不敢掉以轻心,自己也去了余囿明的书房。
他去了才知道,这东西藏得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什么地方都有,床板,门缝都拆开了找。
藏得到处都是,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栽赃陷害,但是找不到栽赃陷害的人,那就是余家通敌。
汪明冷笑一声,那个褚义就是余太师的爪牙,今天出来冤枉宁远侯府,很可能就是余太师指使的。
现在这通敌的罪扣到了余家头上,就不知道余太师怎么狡辩。
高同平先一步回大殿禀告,前院后院,角角落落,全部都搜过,什么也没有。
褚义张嘴,这不可能啊。难道是余太师给假消息害了自己。
高同平没有理他,只告诉皇上,他们搜了两遍,什么都没有,现在还有人守在宁远侯府外面,没有离开,也没有放任何一个府里的人离开。
宁远侯没说话,他跪了好久,腿麻了。
皇上似是才想起来他,让他不要跪了,又不是罪人跪什么,还让人给他搬了把椅子。
宁远侯谢主隆恩,麻溜起身,腰板挺得笔直,愣是没敢坐那把椅子。
不多时,汪明回来了,他一眼就瞧见站着的宁远侯和他旁边的椅子,看来宁远侯府是什么都没搜到了。
他让人抬了个箱子进殿,“启禀陛下,臣在余府大公子余囿明的书房搜到了许多书信,文件,还有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