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甲铁骑冲阵起,千军辟易势难挡。
眼见重甲骑兵即将冲入阵中,邠宁军大将王行瑜,那是面无人色,惊骇异常。
骑兵,邠宁军中有,披甲的骑士,也有,但是披重甲的具装骑兵,整个大唐都没多少,王行瑜没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也就罢了,更大的问题却是对面这支具装甲骑是直接冲着自己来的。
那具装甲骑的踏地声,仿佛每一声都是踏在王行瑜的胸口上,眼见瞬息间就要撞上来,王行瑜已经无暇多想,口中急喝道:“结密阵!结密阵!”
而就在王行瑜大吼之际,对面的高顺励也是一声暴喝,道:“冲进去!撞开一条血路!”
重甲骑兵的突袭,不像轻骑兵,突进去了,运气好还能再返回冲出步阵,重甲骑兵只要冲阵,那么结局只有两条路。
其一,彻底冲垮敌阵,其二,战马陷于阵中,在敌军的围杀中,全军覆没,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的可能。
就在双方将领喊完后,距离也越来越近,邠宁军阵中响起慌乱的呼喊声,已经是清晰可闻。
邠宁军中,不时有人恐惧的向后退却两步,但都被身后拥挤的人潮所阻拦,更多的士兵们举起长枪,试图组成密集的拒马阵,可面对重达数百斤的具装甲骑,这点阻拦如同螳臂当车。
在重甲骑兵的马速提到最高的那一刻,铁骑撞入了步阵中,可以说,在撞进步阵的瞬间,犹如撞入一块豆腐般软嫩。
“砰…………”
当最前排的重甲骑撞上邠宁军阵,战马撞飞数名士兵,高顺励马槊前刺,直接将一名邠宁兵挑离地面,尸体挂在槊尖上,鲜血顺着槊杆汩汩流淌。
高顺励手一抖,那名士兵被顺势甩落于地,而在冲刺的瞬间,马速丝毫不减,后续骑兵接踵而至。
可以说不用挥砍,只要借助马力,这股威力就强的太过于可怕了。
当马蹄踏下的瞬间,便能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随着一匹又一匹的马蹄落下,那些倒地之人,早已是面目全非。
而那略微有些泥泞的地面,瞬间被鲜血浸透,泥水混杂着肉泥,更添了几分恐怖。
“他娘的!打不了了!撤啊!”
此起彼伏的怒骂声,在邠宁军中响起,本来就和对面鏖战了一上午,体力消耗甚大,结果对面还给自己来了一把狠的。
这些邠宁军也算是老于战阵多年了,关中混战这么些年,邠宁军是一次也没缺席,但无论什么战,他们也没被重甲骑兵怼脸过。
具装甲骑在邠宁军阵中,犹如铁流一般,不断向前推进,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与断裂的兵器散落一地。
有的骑兵甲胄上插满了箭矢,却浑然不觉,不过,虽然防护力达到了高峰,但是不代表重甲骑兵就没有伤亡。
有的战马被邠宁军绊倒,亦或是马蹄断裂,骑士连同战马一起摔在地上,而在倒地的瞬间,身后的骑兵根本不会停下脚步,依然是驱驰着战马,踏过同伴的身体,继续向前冲去。
随着邠宁军阵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阵后的邠宁兵见此情景,士气大溃。
陈从进立于高坡,见重甲骑果然不负自己的重望,但良机已现,当以点及面,立刻扩大战果。
于是,陈从进当即下令:“中路步卒,随骑突进!趁势掩杀,破敌就在于此!”
随着军令急速下达,幽州军阵中响起震天的喊杀声,身后经略军步卒,顺着重甲骑撕开的口子蜂拥而入,原本僵持的战局,瞬间朝着一边倒的态势倾斜。
而重甲骑兵的铁流,仍在敌阵中肆虐,甲胄上的血污越来越厚,却依旧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碾过层层尸体。
战场上发展的局势,说起来似乎很长,但实际上,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而就在幽州重甲骑兵突入邠宁军阵时。
在侧翼的振武军王卞,此时也差不多要溃了,不过,李克用此时已经无心关注侧翼了,邠宁军阵大乱,直接影响了旁边的鄜坊军。
李克用咬咬牙,决定带着自己身边的精锐义儿军,冲上去,顶住被幽州重甲骑兵冲出的缺口。
而在另一边,鄜坊军大将崔乾安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的情形,他是亲眼目睹,看着王行瑜连滚带爬的避开重甲骑兵。
虽然在地上爬行的样子很狼狈,但是能在这种情况下,逃出生天,崔乾安还是觉得,王行瑜此人,很有本事。
副将压低了声音,对着崔乾安说道:“幽州军势强,大帅出兵的时候告诉咱们,要保存实力啊!”
崔乾安面色阴沉,作为领军之将,他也想赢,他也不想输的一路逃窜,但是兵力不占优势,作为主帅的李克用,又喜欢玩正面决战,那又有什么办法。
这时,崔乾安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下,后方原本督战监视的夏绥军已经移动到侧翼去了,若是现在撤兵,肯定是能跑出去的。
就是此时跑了,一定是把李克用得罪死了,但是不跑,怕是自己都不一定能回去鄜坊,很有可能会被幽州军直接给降俘了。
在权衡利弊后,崔乾安一声令下,鄜坊军后阵变前阵,直接开溜,脱离了战场。
正所谓,逃跑不一定要跑的最快,只要跑过队友就行,况且崔乾安还是第一个跑,笨鸟先飞,跑过队友,那是绰绰有余了。
其实,按照正常交战而言,双方在接阵中,撤退是一件非常难的事,但是此时的情况,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因为在鄜坊军的旁边,邠宁王行瑜是重甲骑兵进攻的方向,也是幽州军全力进攻的地方。
现在幽州军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邠宁军这个突破口上,对于自己而言,虽然死道友不死贫道,确实有些不太仗义。
但是,俗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况且,崔乾安认为自己和王行瑜的交情,只能算是泛泛之交,临到危急时,也只能各自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