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曜日舟冲破云层时,九条蛟龙同时发出震天长吟。
苏域站在船首,南星神宫特制的星纹长袍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重瞳中倒映着前方逐渐清晰的奇景——七十二座浮空仙岛如星辰棋盘悬于云端,每座岛边缘垂落着银河般的瀑布,水雾在夕阳中折射出七重霞光。
“《云洲志》里说岛悬星罗,瀑落天河,原来是真的……”苏域不自觉地攥紧袖中青铜星盘,指节发白。
其实作为南星神宫圣子,这般奇景纵然少见,但他也早能习以为常,偏偏此刻星盘上乱窜的星轨暴露了他剧烈波动的心绪。
\"苏师弟在看什么?\"黎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手上还拿着两枚完美无缺的同心佩:“从半个时辰前就盯着云家方向发呆。”
古成带笑的声音也在同时传来:“苏师兄修天机之术,平日里最是沉稳,这副样子,确实少见。”
黎苏把玩着手中的同心佩,笑道:“听闻云家族长爱女如命,可不是什么人都放在眼里的。”
古成见苏域神色变化,实在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默默拿出一瓶九转清心丹:“云家族长眼光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我看苏师兄心不静,或许用得上这九转清心丹。”
苏域知道他们二人在说什么,此刻耳尖微红,重瞳中的星轨也愈发紊乱。这么多年来观测天象从未出错的南星神宫圣子,此刻竟连最简单的星位都差点辨不分明。
船身轻震,九条蛟龙垂下头颅。赤龙赤霄突然转头,金色的竖瞳直直看向苏域,龙须间跳动的雷光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赤霄好像格外注意你。”云落不知何时来到身侧,素手轻抚龙角:“它平时最不喜生人。”
苏域喉结微动,袖中的星盘突然发烫——就像每次靠近云落时那样。他故作镇定地整了整衣襟:“或许是龙性通灵。”
一旁的黎苏和古成见状,对视一眼后嘴角不由得带上同样的笑,而后悄然离开了。
又过了半日,九龙曜日舟缓缓穿透最后一层云霭,刹那间天地骤亮,大半个云氏族地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足足一千八百里的天云大道在脚下铺展,由一整块青玉雕琢的路面浮现出奇幻瑰丽的星图云海纹路。两侧三百六十盏琉璃灯逐一亮起,灯芯竟是会发光的星屑,照得大道宛如银河落地。
云雾散开,九重白玉山门显现。门前站着十二位执事,为首的正是云家总管云墨。
苏域不自觉地绷直了背脊。他今日特意换了新裁的星纹长袍,发间的银簪也换成了云落曾经称赞过的天河石款式。就连向来随身的青铜星盘,都用锦帕细细擦拭了三遍。
云庭摸了摸云落的脑袋,轻声道:“小落,二叔还有点事,先让墨伯带你们进去,待会二叔再给你们补上见面礼。”
云落乖巧的点点头:“二叔你放心去吧,家里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
管家云墨领着众人穿过九重山门,沿着天云大道向内行去。两侧仙葩灵草摇曳生辉,灵蝶翩跹,云雾缭绕间,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银铃声。
“落儿!”
清冽的雪莲香随风而至,梦珂一袭流云广袖长裙,发间冰晶花熠熠生辉,眸中含着掩不住的欢喜。她几步上前,一把将云落揽入怀中,手指轻轻抚过女儿的发丝,声音微颤:“瘦了,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云落眼眶微红,埋在母亲肩头蹭了蹭,嗓音闷闷的:“哪有,我明明还胖了。”
梦珂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指尖在她眼角轻点:“瞧瞧,眼底都青了,定是天天熬夜修炼?”
云落开心的笑出声来:“那娘得多给我弄点好吃的补补。”
梦珂也笑着摇头,捏了捏她的鼻尖:“好好好,这回一定把你喂成大胖丫头。”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云落这才想起身后的同伴,连忙转身一一介绍:“娘,她们都是我的师兄,太玄天宗的沐祈师姐,黎苏师姐,蔺瑶师姐,还有古成师兄,齐柏师兄。”
苏域因为身份特殊是最后一个介绍的:“还有南星神宫圣子,苏域师兄。这些年,都是他们在照顾我。”
几人上前一步,郑重行礼:“晚辈沐祈(黎苏,蔺瑶,苏域,古成,齐柏),见过云夫人。”
梦珂笑意更深,广袖轻轻一拂便将众人托起:“不必客气,你们既是落儿朋友,叫我一声伯母就好。”
黎苏最是机灵嘴甜,当即甜甜唤道:“多谢伯母~,伯母今日这冰晶花簪真好看,衬得您比画上的仙子还美三分!”
其余几人见状,也连忙跟着行礼:“伯母好。”
梦珂被逗得掩唇轻笑,目光却似有若无地在苏域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青年一袭星纹白袍立在最末,低垂的睫羽在眼下投落浅浅阴翳,看似沉稳,偏生那白玉般的耳尖洇着薄红,倒像是雪地里落了两瓣早春的桃花。
恰在此时,一道沉稳威严的声音传来:“三天前,信里还说我坏话了。”
云落眼睛一亮,转身便朝来人奔去:“爹!”
云玄负手而立,眉目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在云落扑来的瞬间柔和了神色。
“快让我好好看看,上次在太玄天宗怎么也看不清。”他抬手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拉着云落转了好几圈,语气宠溺:“真是长成大姑娘了,就是瘦了这么多,这些年苦了我的宝贝女儿了!”
云落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膊:“没瘦多少,二叔刚才还说我现在更漂亮可爱呢!”
云玄大笑开来:“那是当然,我女儿自然是最漂亮可爱的。”
一旁的梦珂见云玄又开始围着云落转圈,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样子,不由得轻咳一声:“行了,还有客人在呢,先去殿内。”
云玄这才从女儿归家的欣喜中回过神来,目光转向苏域等人时,在苏域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云家主。”苏域再度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
云玄微微颔首:“南星神宫的圣子,倒是年轻有为。”
苏域心头一跳,总觉得这位云家主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让他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听落儿说,你帮她改良过星位图?”云玄忽然开口。
苏域呼吸微滞,低声道:“略尽绵力。”
“年轻人过谦了。”云玄袖中垂落的朝霞忽然化作一幅星图,正是苏域曾为云落调整过的阵法:“不知道我有没有幸能见识见识南星神宫圣子的本事?”
苏域还未答话,黎苏已经用手肘捅了捅古成,眼神中全是兴奋。
意思很明显:瞧见没,这是要考校未来女婿了!
古成看懂了,但是他看云族长好像对苏域不太满意,在这位大能眼皮子底下,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回黎苏。
……
云家云殿主厅内七盏琉璃宫灯高悬,每一盏都封印着云家秘宝。梦珂执起青玉壶斟茶,笑意温婉:“孩子们远道而来,总该带些见面礼回去。”
第一盏宫灯落在沐祈面前,灯中飘出一枚青玉铃铛,铃身缠绕着云霞纹路。
“沐姑娘琴心剑胆,这天云环佩乃取天外云霞所铸,佩之可清心凝神。”梦珂指尖轻点,铃音竟化作一缕剑气。
沐祈起身郑重行礼接过:“多谢伯母!”
第二盏灯飘向蔺瑶,灯中飞出一匹流光溢彩的缎子,日光下竟浮现出星河倒影。
“这流霞缎以朝露为经、晚霞为纬,能引动天地灵气,最适合探脉师。”
蔺瑶欢喜地抚过缎面:“多谢伯母。”
黎苏拿到了一件捕捉晚霞织成的云霞流彩衣。
古成拿到了一个用星陨玄玉雕琢的玄玉丹鼎。
齐柏得了一本珍贵的体修秘术。
苏域的礼物则慢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