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白云间却突然瞳孔猛然一颤,尽数落在古初的眼中,她轻蔑的哼了一声,看向他道:“看来你是知道的对吧?那玩意。”
南灵亦望向白云间:“知道什么?你究竟还有什么在瞒着我?”
古初眸光如刃,直直盯着他道:“不要假装不知道!你还想让南疆有大祸吗?你与孤独梦害我不够,害我古家不够,还要再杀多少人?”
“是。”白云间闭了闭眼,“我知道,孤独梦出逃前求过我,如果以后她的女儿带着蛊毒回来,就杀了她,决不能让圣蛊回到南疆。”
“所以你宁愿用你的精血与内力去压制她体内的蛊毒,也不愿杀她。”古初冷哼一声:“女儿又不是你的,至于如此?你对孤独梦那个贱人还真是痴心一片啊。”
南灵震惊的看着眼前二人,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古初索性了当告诉她道:“丫头,我就明说了吧,如果她体内是其他什么蛊,白云间让我剐上一百刀,或许我就心软了,但这个不行。你可知她身上的东西叫圣蛊,乃是二百余年前,南疆王室圣巫女与大祭司共创的奇蛊,人与圣蛊结合如增神力,非人似鬼。两人也因此稳定南疆即将分裂的势力,达到鼎盛。后面一次王室内乱,他们以圣蛊为钥匙,将南疆秘宝与上前蛊术封印在幽地迷阵中,不料后面圣巫女不幸逝世,大祭司失踪于世,圣蛊失传,二百多年来,南疆王室虽在,但失了秘宝与上千蛊术,被迫与南疆各大家族相互制衡,除了王室,各大家族这百年来一直暗暗想重修圣蛊,打开幽地迷阵,几边互有参悟,一直提防。谁料,最后竟被我这不孝的叛徒,为了个男人将家族蛊引偷出,让孤独梦那个妖女练成了,不过这妖魔之人,练出的圣蛊虽威力无穷,但不稳定,时常爆发吞噬心神。以至于好几年她都没办法打开幽地迷阵。”
说到这儿,古初顿了顿,半推测道:“白云间,我猜得没错的话,易雪清身上的蛊,不是生下来就有的吧?”
白云间忽变的神色证实了她的猜测,古初难以置信,不住摇头:“她真狠毒......”
南灵揪着胸前领口,手上津汗不断渗出,一双美眸愕然失色:“这东西不是天生的,那还能是......”
古初刚要开口,就被白云间打断:“不管如何,这蛊我们一定要解。幽地迷阵我们丝毫没有兴趣,只想把那个东西从她身上剃下来。”
“说得轻巧。”古初道:“说白了,圣蛊再厉害,也只是处于个人身上。真正让人恐惧的,是它所带来的灾难,虽然母蛊在我这里,可子蛊还在南疆,就算要解也只能去南疆。可若去了,南疆根本不会解,南疆王室盼了这圣蛊上百年,就指望着圣蛊回去,借此让他们统一权力,一旦你们被发现,一切都完蛋,能解蛊的机会,十不足一,而就为这十不足一的机会,要让我南疆血流成河吗?想来孤独梦最后长了点良心,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才让你杀了她女儿,给南疆赎罪。”
“易雪清这个人生来就是灾难,她就是原罪......”南灵悚然明白,当时穆楚辞说的话含义,她缓缓望向白云间,难怪她缠着他下华山寻易雪清,这人面上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他不是不想管,是不知怎么管。
“白先生。”她轻叹:“这就是你不让我们去南疆的原因吗?”
白云间道:“南疆才不在意她被侵蚀成什么样子,他们巴不得她蛊毒爆发变成一个怪物,不会把她当成人的。孤独梦犯的错,不要连累孩子,我杀不了她,只能想法子救她,莫说十不足一,哪怕只有百分之一,都得尽力一试。”
古初冷笑:“尽力一试?能有多尽力?”
白云间道:“只要你把母蛊交出来,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哈哈哈哈哈。”无论时隔多少年,他的话总能轻易伤到她,古初大笑后,神色逐渐狰狞:“你也知道,我对你和孤独梦恨意难消吧,想想你们做那些孽,剐个一百刀不过分吧。”
一百刀!
南灵忙拦道:“白先生,你剐了他也不会给我们的,慢慢来就行。”
白云间却是眼底一暗,随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剐一百刀是吗?我自己来。”说罢,一把推开南灵就要往自己身上剐去,手起刀落,只听大门猛地推开,再一晃眼,易雪清立在他身前,刀子不偏不倚,刮在她的后背。
“丫头!”
“雪清!”
易雪清低着头擦了擦后背的伤,一张脸沉着看不清表情,只听道她断断续续的轻笑,哽咽,悲戚,渗人。
她缓缓抬头,望着白云间:“白云间,你凭什么?”
见她什么都知道了,南灵还想去拉她:“雪清,这件事太长了,你先冷静,我们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的。”
谁料,易雪清一把将她推开,环视一圈,只觉荒唐:“你们两个真厉害,瞒我那么久,把我当傻子一样,很有意思吗?觉得我会默默感激吗?你们为什么都这样,都要把我瞒在鼓里。”她目光落在冷眼看着她的古初身上:“大娘,原来你就是蛊医啊,让我们真好找,我娘究竟对你做了什么?那么恨我。”
古初只回了她四个字:“罄竹难书。”
她点点头,前人造什么孽,她都不意外了,她又能怎么做呢?只能将匕首扔到古初怀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动手嘛,别犹豫,我刚被下了软筋散,就是疼我也反抗不了。”她虽笑着,却比哭都难看,古初握着刀,半分不动。
“干嘛?动不了手?”易雪清笑着,便要自己上手去刺,刚迈出去就被白云间扯回来,而她像疯了一般,疯狂摆脱他,挣扎间跌坐在地,她哭笑着道:“你不让我回南疆,我就不回,你不说,我也不问,我相信你是为我好。现在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你不让我回南疆呢,天地再大,也没有我的活处对吗?我就是怪物,我就是要背着罪孽的妖物,我娘让你杀我吗?杀了我这个以后的祸害,等什么呢?杀啊!”
白云间心里被瞬间揪住,他俯下身想去拉她:“不是雪清,你冷静点,一切有我,我会......”
“滚!”她拼尽全力将他推到地上,嘶声道:“白云间,你不是我的师傅,不是我的父亲,不是我丈夫,你什么都不是,你没有资格!别管我的事!”
说着,她爬起来,头也不回往外面跑去。
“雪清!”白云间起身欲追,却被南灵拦住,“你别去,我去追她。”依着现在的情况,他去了只会更糟,白云间虽是着急,也只能答应。
“把她带回来。”
“放心吧。”
天气恶劣,大风吹刮进房内,古初的脸如刀割了一般,望向外面,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易雪清这一跑,就让南灵找到了深夜,等寻到这人时,她正缩在一处前些天因漠南偷袭,倒塌的废墟中,抱着胳膊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一如她现在的人生,置身废墟,孤身一人,举目四望,尽是残破的断痕残壁。
南灵脱了外套,覆在她的身上,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发烫,她想背起她,却被她乱挥着手打开,更是往里缩了缩,不愿离开。
南灵理解,任谁知道,自己亲娘要杀自己,谁都会受不了的。她没有强行拉她走,而是默默待在一旁,自己生起了火,她要在这待多久,自己就陪她待多久。
半响,易雪清终于开口:“你过来干什么呢?”她仍缩着脑袋,只是懒懒斜了她一眼:“南灵,你不是一个济世医者吗?怎么老和一个世间不容之人在一起呢,你心里肯定清楚我是个祸害吧,你要是把我杀了,就是救世,再这样跟我待下去,自甘堕落,你别说回不了医谷,你都要成下一个祸害了。”
南灵笑了,她没反驳而是道:“我遇到的祸害,又岂止你一个?身为医者,我确实一直想要救世,也一直寻路,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绑穆楚辞吗?”
“为什么?”
南灵道:“我想对他使摄魂术来着,就像沈思风一样,不过没完成最后一步,救了他也救了我。”话刚说完,易雪清便扭过头来,脸跟那天揍她一样难看:“你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