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楼顶层的铜铃突然无风狂鸣,尖锐的嗡鸣刺得耳膜生疼。韦少渊刚扶住摇晃的廊柱,脚下青砖便“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一股混着腐土与铁锈的寒气喷涌而出,激得他后颈汗毛倒竖。
“少渊!石门开了!”程野的呼喊裹着风撞来,声音抖得像被撕扯的破布。他一手捂着重伤的肋骨,鲜血正从指缝渗出,另一手指向底层——石缝中翻涌的黑雾已凝成巨手,指节还挂着断裂的锁链碎片,正带着腥风逼近,“林深骗了我们!血契阵根本不是镇邪的,是钥匙!开门的钥匙!”
韦少渊猛地转头,底层那道百年未开的石门正缓缓凹陷,门轴转动的“嘎吱”声里,锈锁链被扯得笔直,链环碰撞的脆响炸在耳边。更骇人的是黑雾巨手已近在咫尺,腥臭的风扫过脸颊时,掌心玉佩突然烫得像块烙铁。
他攥紧玉珏,指节泛白。低头时正见自己的血珠顺着玉纹游走,在表面勾勒出诡异符文——这符文与韦家族谱里的“守护契”截然相反,倒像催命符咒。“所谓‘篡改’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他喉间发紧,舌尖尝到血腥味,“我们三族血结的不是守护契,是开门咒!”
“嘭!”程野被巨力掀飞,撞在雕花梁柱上。他喷出的鲜血染红胸前青铜罗盘——那是“镇山枢”残片,此刻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这罗盘在吸我的血!”程野挣扎抬头,冷汗混着血珠滚落,“少渊你看!凤纹在发光!”
韦少渊瞳孔骤缩,残片金光正被黑雾吞噬。他后退时后背撞上滚烫石壁,指尖摸到密密麻麻的甲骨文,每个字都在黑雾中吞吐红光。“血契阵眼不在地下,在你玉佩里!”程野抠着梁柱凹槽嘶吼,“刚才黑雾全往你这边涌!”
玉佩灼烧感愈发炽烈,韦少渊突然想起三年前葬龙岭的仲夏夜。林深将玉珏塞给他时,领口沾着龙族独有的龙涎香,那双温润眼眸里藏着癫狂:“三族血契是钥匙!你们先祖镇住的东西,才是能逆转生死的……”话未说完,林深便被血雾吞噬,巷口老槐树断成两截,树干嵌着半枚带血玉珏——正是掌心这枚的另一半。
现实中黑雾骤然沸腾。“少渊小心!”程野掷出的镇山枢残片被巨手捏碎,碎末坠入黑雾。韦少渊贴紧石壁,甲骨文亮起红光组成铭文:“三血聚,天门启;持钥者,为祭品。”
“三年前龙血潭,林深接了你的凤血?”韦少渊声音发颤。程野猛地咳嗽,血沫溅在青砖上:“他说做护身符……原来早就算计好三族血齐了!”
巨手突然分裂成无数黑蛇,顺着脚踝攀爬,冰凉黏腻的触感让韦少渊胃里翻涌。玉佩烫得几乎融化,血脉中传来古老吟唱——三族镇魂曲此刻成了催命鼓点。“程野!用凤血祭玉珏!”他咬着牙嘶吼,指尖已被烫出红痕,“凤血能压阵力!”
程野咬碎舌尖,渗血的指尖按向玉珏。龙族红血与凤族金血相融的刹那,钟鼓楼骤然死寂。黑雾凝成镜面,映出韦少渊身后的石壁正缓缓凹陷,露出布满铜锈的青铜门——门上九头巨蟒图腾的眼睛闪着红光,与葬龙岭地宫的“镇邪图”一模一样。
“原来三族不是镇邪,是用命魂当锁链。”韦少渊盯着青铜门,声音轻得像叹息。
“轰隆!”石门洞开,冻结骨髓的寒气喷涌而出,程野睫毛瞬间结霜。韦少渊看见门内翻涌的血海,自己的倒影在血中扭曲。黑蛇突然发狂般钻进他七窍,刺骨寒意与玉佩灼痛在体内交织,疼得他几乎晕厥。
“恭喜你,少渊。”林深的声音在识海炸开,带着癫狂笑意,“你要成为它的容器了……”
剧痛中,韦少渊猛地咬舌清醒。玉佩突然爆发出金光,黑蛇凄厉嘶鸣着缩回黑雾。青铜门内传来震天咆哮,似有庞然大物挣脱束缚。“是另一半玉珏的力量!”他盯着发光的玉珏,突然明白,“先祖镇住的是平衡三界的上古灵体!”
“少渊!”程野被突然升起的血墙挡住,拍打着墙体嘶吼,眼中布满血丝,“快走!是蚀骨风!”
韦少渊转头,正对上门内缓缓睁开的竖瞳——纯粹的金色瞳孔泛着凤羽流光,与他的龙血、程野的凤血隐隐共鸣。玉珏表面浮现林深癫狂的脸,他身后站着黑袍人,袖口绣着与青铜门同源的凤凰暗纹,正冷冷注视着他。
“你才是主谋。”韦少渊攥紧玉珏,指节泛白。
黑袍人抬手轻挥,青铜门猛地收缩,巨大的吸力将韦少渊向前扯去。他看见程野扑来却被血墙弹开,撞在梁柱上昏死过去。
“轰隆——”
青铜门轰然闭合,吞没了韦少渊的身影。钟鼓楼铜铃齐齐炸裂,三簇血色火焰从飞檐腾空,在暴雨中组成巨大的“祭”字,映红了半边夜空。
巷口,苏长老望着钟鼓楼方向,手中龟甲“咔嚓”裂开,露出里面刻着的三个字:血祭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