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的医疗室内,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萩原研二躺在简单的检查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他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异常安静,甚至有些脆弱,与平日里那个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他判若两人。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警医刚刚完成初步检查,正在向守在一旁的目暮警部和几位高层汇报。
“...身体没有明显外伤,生命体征平稳,脑部CT也未发现撞击或出血迹象。昏迷原因暂时不明,更像是...某种深度镇静或极度精神疲惫后的生理性休眠。血液检测结果还需要时间,但初步毒理学筛查没有发现常见毒物。”
目暮警部眉头紧锁,胖胖的脸上写满了凝重:“也就是说,他只是...睡着了?”
“可以这么理解,但从他被发现的环境和状态来看,绝非正常的睡眠。”警医谨慎地回答,“更详细的检查需要送到医院进行,但鉴于目前的情况...”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萩原。
另一名鉴识科的警员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从萩原身上换下来的衣物——那件深色夹克、衬衫和长裤。
“警部,”鉴识课警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在他的夹克袖口、衣领以及裤脚褶皱里,都发现了极其微量的爆炸残留物成分!初步分析与国际会议中心爆炸现场采集到的样本高度吻合!”
没有外伤,莫名昏迷,身上却携带着爆炸现场的残留物...这几乎像是在无声地佐证着那个最糟糕的猜想。
目暮警部的脸色更加沉重,他挥了挥手,示意鉴识人员先出去。他走到床边,看着萩原沉睡的脸,目光复杂至极。
作为曾经的警察,他非常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同僚,但证据...证据却冰冷地指向萩原。
“严密看守,等他清醒后立刻通知我。”目暮警部最终沉重地下令,“在他清醒并给出合理解释之前,他...暂时作为重要嫌疑人羁押。”
门被轻轻关上,医疗室内只剩下萩原均匀的呼吸声和仪器单调的滴答声。窗外的天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无人看见,在那片阴影之下,萩原研二放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警视厅大楼外,傍晚的风带着凉意。
松田阵平扶着白木,一步步走下台阶。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孤寂。
搜查结束了,一无所获。
萩原的事务所干净得就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没有任何与爆炸物相关的可疑物品,电脑记录也显示他最近接的都是一些寻常的寻人查外遇的委托。
可这种“干净”在此刻反而显得更加诡异。
他们被允许离开,但那种被无形目光审视、被贴上“嫌疑人亲友”标签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我们能见他吗?”白木的声音很轻,几乎散在风里。
松田脚步一顿,低头看向他。
白木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灰蓝色的眼眸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好。”松田揽着他的手臂更稳了些,“我去申请。”
凭借着松田还在职的警官身份,加上伊达航在内部的周旋,他们最终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在严密监控下的探视机会。
不是在那间冰冷的医疗室,而是在一间临时改为羁押用途的隔离间。
萩原已经醒了,坐在一张简单的椅子上,手上没有铐镣,但门口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看守。
他换上了一身灰色的羁押服,宽大的衣服衬得他有些单薄。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那一刻,松田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萩原的脸上没有了往常那种轻佻灿烂、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笑容。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带着一种刚醒来的茫然和深深的疲惫,紫灰色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失去了焦距和神采。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松田身上,停顿了几秒,似乎花了点力气才辨认出来,嘴角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像是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但最终失败了,只化为一抹难以形容的苦涩。
然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到了被松田小心翼翼扶着的白木身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白木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碰即碎的脸时,萩原研二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迅速掠过他的眼底。
他就那样看着白木,嘴唇抿得紧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眼神深邃得像是结了冰的湖,湖底却涌动着无人能知的暗流。
白木也静静地看着他,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能穿透那层疲惫与茫然,直接看到萩原内心深处那个被重重迷雾封锁的核心。
隔离间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监控摄像头微微转动发出的细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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