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像被撕碎的墨布,低低地压在老院上空。宋德拖着一只磨到发白的登机箱,鞋底还带着樟宜机场的地胶味。半年不见,原本圆滚滚的娃娃脸被烈日烤得黝黑,左眉尾多了一道蜈蚣状的新疤,却掩不住那股“老子回来了”的神采。
他一脚踹开二郎办公室那扇仿古铜钉门,震得檐下风铃哗啦乱响。
“哥——!”
声音大得把书柜顶那尊铜貔貅都吓得抖了抖。
二郎正伏案看一份蓝色卷宗,闻声抬头,眼底血丝比走前更密。半年里,他瘦了两圈,颧骨刀削似的,却仍先弯了弯嘴角:“回来就好。”
宋德把箱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撂,发出“哐啷”一声,仿佛是这半年来硝烟弥漫的战争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他站在那里,脸上洋溢着完成任务后的兴奋和得意,大声说道:“任务完成啦!杜战和刘玉琴在新加坡的那家‘曜星科技’,现在已经被我们连根拔起啦!他们的专利池被裁定侵权,银行抽贷,风投撤资,今天凌晨新加坡高等法院还出了清算令呢!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们把公司的logo从玻璃墙上撕下来的,那场面,真是大快人心啊!”
他说得眉飞色舞,越说越激动,顺手扯开了衣领,露出了锁骨处一道还未愈合的枪痂。他满不在乎地指了指那道伤痕,笑着说:“就这点小插曲,擦破点皮而已,不碍事的!”
然而,二郎并没有像宋德那样兴奋,他只是默默地合上了手中的卷宗,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带着一丝沉重:“你辛苦了,那兄弟们呢?”
宋德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他顿了一下,然后回答道:“阿鬼的胳膊骨折了……”已经回河内养伤;小武留在当地收尾,三天后航班;阿青……”宋德顿了半秒,“阿青没扛住,码头那一枪打在肺叶,走了。”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让人感到窒息。窗外的雨刚刚停歇,檐角的滴水声却在寂静中被无限拉长,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了。
二郎缓缓抬起手,重重地按在宋德的肩膀上。他的手指紧紧收拢,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但他却始终一言不发——这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规矩,在战场上无法带回的人,就只能用沉默来将他们还给这片山河。
“把他的家人安顿好!”沉默良久,二郎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砂纸在铜器上摩擦,让人听了心生不忍。
“我已经安排好了,哥,你放心吧!”宋德连忙回答道,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似乎想要安慰二郎。
又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半晌之后,二郎才再次开口,他的嗓音依旧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铜器一般:“家里也翻天了。你走后的第二个月,大院里就出了很多事情,大哥和帅哥也被带走了!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把大哥和帅哥救回来!”
“放心吧,哥,我有能拿捏他们的东西,一定能逼他们把两个哥哥送回来!”宋德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看起来颇为高端的盒子。
“这是什么?”二郎见状,不禁好奇地问道。
“哥,你看,这就是传说中的“磁天下”!这可是八大家族的核心产品啊,就像他们的命根子一样重要!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历经千辛万苦才搞到它的呢!结果却被那个该死的刘玉琴给发现了,我差点连命都丢了!”宋德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忍不住骂出了一句非常地道的南洋脏话。
宋德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我他妈的这半年在海上漂泊,真是吃尽了苦头!错过了多少精彩的事情啊!哥,你快给我来一口热乎的,让我先暖暖身子,然后再慢慢跟你讲。”
二郎听到宋德的要求,连忙按下了桌上的铃铛。不一会儿,老管家福叔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母鸭面线走了进来。那浓郁的胡椒味直往人的鼻腔里冲,让人不禁有些发辣。
宋德见状,迫不及待地捧起碗,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汤。那滚烫的汤汁让他忍不住直哈气,但他却舍不得放下勺子,继续大口大口地喝着。
等稍微缓过一点劲儿来,宋德才开口问道:“哥,现在咱们大院里是个什么情况啊?大家都在关注些什么呢?”
“外松内紧。”二郎用筷尖挑断一根面线,“省厅派了专案组,表面查少爷爆炸案,暗里在找JX-13真身;杜家资金链断了三条,杜战自顾不暇;刘玉琴昨夜落地江北机场,凌晨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想谈判,却只字不提曜星科技怎么没的。也没提磁天下的事!”
宋德“哧溜”吸进一大口面,含混不清:“谈判?我看是缓兵计。这娘们在狮城被我逼得跳海逃生,她能咽下这口气?哥,要不要我——”
二郎抬眼,眸色深得像一口古井:“先别动。她手里可能握着JX-13的另一半密钥。这可能指向刘玉琴当年在麻省理工的实验室。”